夜,極安靜。有音樂伴著,是那種悠遠、幽遠,讓人想流淚的。這古典音樂,我一整天一整天在聽。不知何時,自己唱歌的興致也淡了,隻偶爾為之。想當年,中學時,每天放學回家,都會在自己的房間裏,關上門,捧著手抄的歌本,或買來的《歌曲》之類的小雜誌,放開嗓門,一口氣能唱50多首呢。廚房裏,在做晚飯的母親是我唯一的聽眾。她也不言語,隻在廚房邊做飯邊聽她女兒唱歌。待我唱完走出來,她會說一句:那句,跑調了。然後,她便給我示範。我也會看著簡譜,用電子琴彈奏。曾經,音樂是我的一個夢想呢。
遠離了父母,有了自己的家。起先,也會時常唱唱歌的。許多時候,這竟成了我的殺手鐧。和他爭執時,隻需說一句:你再說,我就唱歌了。他馬上閉緊嘴,無奈地笑,末了,說,你就饒了我吧,還讓不讓人活了?求你了。也知,他喜歡開玩笑的。而一旦我認真問他:難道,你媳婦兒唱歌就那麼難聽麼?他也會笑著,連說好好。終究,也不忘緊跟一句:可她會跑調的嗬(其實,俺有時自我感覺還挺良好的呢,嗬嗬)。一次,弟弟也在。不知怎麼,我突然嗓子癢了。他一聽我想唱歌了,就把我推進房間,說,你先在裏麵過癮吧,待過完癮,我們再放你出來。然後,他們就在客廳裏說話,看電視。我呢,果真就自我感覺良好地捧著歌書唱了半天,直到那股子癮勁過去了,才走出房間,對著他們,大聲說:天才就是這樣被扼殺的。
也曾寫過歌,按著自己的方式譜過曲。隻是,自己不上心去找機會,甚至機會就在身邊,更甚至機會找上門來時,我竟也沒上心思。許多時候,我是個很被動且淡然的人。
這些,說起來,早已成了往事。如今,好像已然淡了,少有正經唱歌的欲望,在做飯洗衣時,倒會隨便哼唱的。當成理想呢,也早已不再提及,連想再也不曾想過的。但欣賞音樂,卻是我每日的需要。好聽的歌和曲子我都喜歡,貼著心貼著肺呢。前陣子,和婆婆聊天時,我還感慨: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時常會想到一個詞“人生至此”。聽來,像是消極了。其實不是的,是另一種釋然,也是清透的質子呢。是嗬,30多年的人生已過,轉眼就會人生過半的。許多,真不必去爭短長。
立冬前夕,臨去采訪前,我去了婆婆家。脫掉大衣外套,婆婆見我穿著短袖毛衣、膝上裙子及皮靴,她一臉驚訝,說,到底是年輕,你不覺得冷麼?看看,我丫頭哪裏像這個年齡的人啊,還像小姑娘一樣呢。卻滿嘴淨是些老人話,年紀輕輕的就能活得那麼明白,真是不簡單。我也笑,說,哪裏啊,您就別誇我了,我沒那麼好的。不過,可能當我80歲的時候,我的心理年齡也隻有30歲的。那也是人生至此呢。
以前一個人出差時,在飛機,或火車上,看書累了時,便去看眼前的旅人,從服飾,到言談,猜測他(她)的人生,借以打發時間。然後,會突然想,如果,自己遇見初戀的那個人,會怎樣呢?一定是驚喜的。可在心底,卻早已淡然了。畢竟,隻一顆心,容得下已許配的人了,再全無一點縫隙,來裝另一份感情。想,那一刻的自己,應是自然大方的,不拘謹,也不太過隨意。畢竟,緣,早已注定,今生。原本,在我,初戀也是朦朧,再朦朧的。至今我也不知他的姓名,當初,他好像掌握了我的所有情況,是上了心的。我一直納悶,那個像極了青年費翔的人放著學校裏那麼多好看的女生不理,卻偏偏盯上我這個醜小鴨。他來和我接近時,我卻以冷漠的表情,去掩飾過速的心跳。是慎重?含蓄?還是怕影響了學業?他高我三屆吧。終究,這場朦朧的初戀,隨風飄逝了。是我自己有意無意間舍棄的。以致,後來許久了,在電視上看見費翔時,心依然會隱隱的痛。再後來,看見費翔時,卻都是極坦然地笑了,想起時,便連夢也不做的。人生至此,我不悔。緣來緣去,自有定數的。況且,上蒼厚待我,讓我擁有了現在這個守護我一生的人。所以,我真是一直心存感恩呢。今生,不求大富大貴,能過平實有愛的日子,就好。
不知何時起,一個人出差時,獨自在飛機、火車上,都目不斜視。有音樂和書伴我,已十分滿足。在自己的世界裏,思緒隨音樂紛飛,淨是些遙遠的念想。那樣的時候,心,極敞亮,極豁達呢。塵世間的一切,都淡如微風了。這讓我歡喜,流著眼淚的歡喜。
人生至此,隻管安生地往前走,帶著愛、責任,和希望,盡心盡力,做好自己。要爭,也隻和自己爭。和別人,都沒必要,我也不屑。今生,守著這生命之火取暖時,我也會用自己的方式,盡量去溫暖一下我能夠溫暖的一方天地,比如文字。有多久了,不止一個人來和我說,你的文字溫暖了許多人呢。若果真這樣,我感到欣慰。其實,喜愛我文字的人也溫暖了我呢。總覺,活著,但求無愧我心,就好。
有一天,這生命之火將熄時,我,也該走了。
2008年11月28日子時—29日醜時(十一月初二)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