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著回到夙願的公寓後,冷淺依什麼也沒有說,一個人灰溜溜地小碎步走回房間。軒旻哲放下鑰匙,躇足在以往她喜歡站著的那個窗口徘徊。法國梧桐,冬季了,依然可以依稀見到零碎的幾片墨綠的葉子,是為氣候的停留還是人心的挽留,慌亂地心已經無從考究了。
從蜜月回來後,他不是沒有見過顧澤旭,每一次他對著自己總會流露一股強烈的嫉妒與冷冽,像他這樣的男人被男人妒忌已經是家常便飯的,比冷冽,他還夠不著是他有威脅力的對手。隻是今晚在顧家的後院,法國梧桐樹下那清風般的男子,眼中流露的纏卷眷戀,冷淺依眼中的依戀刺痛,讓他不得不再一次審視今天下午對她說的那一番話。他一直都對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隻要假以時日,沉溺在對過去感情中的冷淺依終會看到他的特別,他對她的用心,會抵擋不住他的魅力愛上他。可是此時此刻,他害怕了,他無法再如從前那般從容鎮定。法國梧桐,(Liebesleid),這些沒有他參與的回憶都讓他妒忌得發狂,讓他不安到極點。
第二天,一早已經醒過來的冷淺依一直呆在房間裏默不作聲,她不知道要怎麼去麵對軒旻哲,昨晚那一段小插曲不知道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的。在開始與軒旻哲的特殊婚姻時,他雖然沒有說過要限製自己的感情生活,沒有要求她在感情上對他付出,或者身心對他忠心耿耿。作為一個傲氣的男人,她知道即便他不愛她,也不允許自己的妻子跟舊情人牽扯不清,無關乎風月,隻是麵子和高傲。
以前,許小雨曾戲弄她,說她是孔雀和鴕鳥的綜合體。她不反駁,在心底裏默默地承認。她長得不是美女型,卻也清麗脫俗,在外人的麵前,她總會擺出一副冷傲的神態。而像昨晚,她又發揮了鴕鳥的本質。顧澤旭的出現不是莫名的,每當初冬的時候,他們都會在夜晚吃過晚飯後兩個人偷偷地溜到那棵法國梧桐下麵一起相依偎著數著不同顏色的葉子僅剩的數目。有時還會帶上哥哥的手風琴,而她就會預先到那家熟悉的樂器店裏租借小提琴,兩人繞著不斷飄出落葉的樹下拉奏著一曲又一曲眷戀的旋律。
而那樣幸福的時光在顧澤旭出國留學的時候就慢慢地終止了。昨晚突如其來的那一幕,讓她措手不及,顧澤旭的話也像一根重錘砸在她的心窩處。她承認,她很懷念,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那樣單純的相戀的時光。她害怕,害怕顧澤旭的固執,也莫名地害怕軒旻哲會一氣之下離了她。
良久,直到大門開了又合上的哐啷聲停止後,冷淺依才慢悠悠地從房間裏走出來。今天她還要去跟溫映夕談到天盛的事情,麵對顧澤旭是必然的,但她不想放棄心底那份拉奏的渴望,正如軒旻哲所說的,她要好好地走這一遭。
餐桌上,吳嬸一早已經弄好了早餐,冷淺依洗刷後胡亂地吃了幾口,便匆匆地拿著軒旻哲送給她的小提琴坐在門欄邊的小板凳上換鞋子。忽然一抬眼,明晃晃的屋子覺得好像少了一點什麼。
“吳嬸,你覺不覺得大廳裏少了東西?”
吳嬸迷糊地從廚房裏伸出頭來,胡亂地掃了一眼,搖了搖頭,“倒是覺得光線亮了許多。”
冷淺依迷惑地望向後窗,遲疑了一會兒,心突然顫動了一下。不是屋子裏少了什麼,而是窗外的那棵高大的法國梧桐沒了影子。
天坤企業所涉足的行業並不像禦西那麼大,基本都是圍繞著娛樂電影藝術這一塊發展,而且能夠被天坤發掘的人才都不是一些靠著外貌上位的花瓶,這也是天坤在娛樂界能夠永保龍頭老大的實力之一。
十五歲的那一年,在顧澤旭的生日的那一天,她偷偷地溜到一間高級的咖啡廳後台,在和咖啡店的老板周旋了大半天後,終於允許了她和顧澤旭在那間咖啡店合奏了一曲(Liebesleid)。那時演奏完後,咖啡店的老板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苦苦邀請他們能夠在他的店裏演奏,並且會付一筆相當可觀的演出費。當時她也心癢癢地想要在那裏拉小提琴,不過被顧澤旭二話不說就決絕,就像後來拒絕天坤的邀請一樣,理由隻有一個:他們還是學生,不想影響課業。可是她知道以顧澤旭的學業還說,根本就不會因浪費那麼一點時間就影響學業。
世事難料,在大學畢業的那一年,顧澤旭突然接受了天坤的邀約,而此時,她也把自己送上了這個曾經被她拒絕多次的地方。
“軒太太,你好。”一個長相不凡的男人從律師顧問的辦公室裏走出來,溫文有禮地朝冷淺依伸出長臂。
冷淺依擰起眉頭,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高檔的手工西裝,不凡的舉止,一看就是一個地位不低的大人物,“您好,請問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