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後,軒旻哲領著冷淺依在酒店附近的一條清幽小道慢慢地散步著。冷淺依心如搗鼓地瞄了瞄一臉冷凝的軒旻哲,唯唯諾諾地支吾道,“那個,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也知道您不單單是一位名律師,所以,天坤的邀請我是不會去的。”
小雨過後,蔥綠的榕樹散發出清新的青蔥味兒,軒旻哲隨手摘下一片葉子握於手中,莞爾一笑,板過冷淺依的身子,嚴肅而認真地說道,“禦西是我父親的企業,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繼承家業,更沒有想過要用軒太太的身份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當然感情和婚姻除外。”
“軒旻哲,其實,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去天坤的,你隻是其中一個理由。”冷淺依為難地解釋道。如果她願意,在十五歲的那一年就已經進入天盛的交響樂團,所以這一決定無關於風月,也無關於她尷尬的身份。
軒旻哲安心地抿嘴一笑,把手中捂熱的葉子放到她的手中,冷淺依不解地看著他,軒旻哲彎下身子,平視著眼前他苦苦珍惜著的女子,真誠道,“淺依,你現在才二十幾歲,人生才剛剛起步,我希望你能按著心底裏的夢想走未來的某一天。而不是因為一點挫折,因為一段感情就放棄等在身邊的每一道優美的風景線,做個沒有生命的活死人。”
“可是,我……”可以嗎?冷淺依在心底哀戚地反複審問著,她的生命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被點燃而後炸得粉身碎骨蕩然無存,這樣的她可以按著心底的渴望活著嗎?
“小傻瓜!”軒旻哲伸手刮了刮她纖細的鼻梁,指著她手中的青蔥的葉子,溫柔道,“即使不是萬年青也要像南方的葉子一樣長青。不好好地走這世上的一遭,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冷淺依吸了吸紅彤彤的鼻子,挽起軒旻哲的手臂,頭安安穩穩地倚著他有力的臂膀,想起舒婷的那首(致橡樹):……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裏……
軒旻哲就像是一棵高大的木棉一樣,用著他偉岸的身軀立在她的身邊,不管是喀土穆的那一次迷路,西雅圖的那個賭桌,隻要是她的呼喚,他總會找到她,然後將她從泥淖裏拉扯上來。婚後,她曾想過,如果那時的她沒有遇到他,如果那時的他沒有提出那樣的要求,又或者那一晚顧澤旭出現了,她的人生又會是怎樣的一幅光景。或許是和顧澤旭和和美美地找一處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相依相偎地過完每一天;或許是繼續徘徊在顧家和顧澤旭的糾葛裏,直到那一天她的肩頭,她的心髒,她的身體無法再承受那樣的煎熬鬱鬱而終;或許聽母親的話嫁給素未謀麵的林西辰,安安穩穩地虛度僅剩的年華。
她不清楚,不明白,卻懂得人生盡管有再多的選擇,走了就注定是條不歸的路。所以在秦婉的那條信息之前,在那個雨夜的摩天輪,在軒旻哲溫熱的輕吻下,她就已經為自己做了決定,走一條不關乎風月的路。
“今晚回你家一趟吧。”許久,軒旻哲握著冷淺依的手緊了緊,聲音清淡卻不失沉穩。
“你工作不忙嗎?”冷淺依抬頭,目光迷蒙地問道。
“忙,但不能總藏著人家的女兒。”冷淺依傻傻地笑了笑。軒旻哲律師就是跟自己一樣,對著某些人某些事總會冷酷到有點變態,心情愉悅時又可以幽默到畸形,同屬於異類,湊到一塊才不會覺得自己是外星生物。
雨後冰冷的寒風清醒了冷淺依迷茫的未來,在無言的相惜中,醒目的邁巴赫在D城大學裏麵溜轉了一圈後才默默地撤離書香氣味濃重的聖地。
冷淺依是個已婚人士,報紙頭條早在婚禮還沒有進行之前已經風風火火大大咧咧地登著她與目前最燙手炙熱的軒公子珠聯璧合之事,所以在每一次軒旻哲紳士風度大發時,冷淺依從不拒絕他展現好好丈夫的行徑。即便邁巴赫這種稀少的品種顯擺在學校的大門口供一堆拜金的女人眉來眼去,她冷淺依也隻是微微笑了笑,在眾女人羨慕妒忌的眼光下朝自己過分優秀的丈夫優雅大方地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