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會覺得她有一點點眼熟，至少半年前她來工作或應聘過，也是在電梯口直盯盯地看著他，毫不避諱，神色憂傷，這也記得？齊司正搖搖頭，隻覺不可思議，就像現在自己坐在電腦麵前看著數千份簡曆，還好做了數據庫，搜吧，範圍二十五歲以下的女性，她絕對沒超過這個數，一無所獲，不可能！三十歲以下好了，一頁頁看，核對著一寸照片，果然不負有心人，一小幀黑白照，又大又亮的眼睛，淺淺微笑，披肩長發，一目了然地道盡了青春，難以相信她已經二十七歲，原來她叫殷小檸，住在城西檸檬裏。檸檬裏？他皺了皺眉，他在那裏好象也有房產，這個名字也有點耳熟，線索仿佛越來越多，卻似一個線繞的謎團。
小檸繼續獨居，卻改變了以前晨昏顛倒的習慣。早七點起床，騎著小綿羊到附近店裏買早餐，回到住處邊吃邊看書，或收拾房間、洗衣服，屋內放一點古典音樂，如果有個小生命在腹內？一想到此她覺得滿足，努力寫文趕稿準備賺奶粉錢，生活向著她以為的最美好的方向，心情平靜溫柔，希望得償所願。
文生常打電話來，最近她的情緒似乎有了明顯好轉，不再拒絕同他一起出來吃飯，飯量也有增加，回複了往日笑容。隻是她的笑容有時很遠，他望著她，有時心無餘力，因她這種天生勢必會惹人寵愛叮護的美質，而勢必要旁觀寂寞。
她總是來不及接觸較多一點的人，因為她原本周圍的人已用手臂和眼睛緊裹住她，使她無須更多也不用選擇，已經喘不過氣來被釘在那裏了。待傅思遠走了，他努力拚命裹緊她；可就算這樣也怎麼都擠不到她心裏。可她怎麼才能知道，他明明比他更早愛上她，如果他更強硬些呢？或者至他知道傅思遠有先天性心髒病始就沒有努力過了吧，美美比他更早知道傅思遠的心思，更重要的是小檸愛的是傅思遠。
吃完飯，兩人散一會兒步，路過一家嬰兒用品店，小檸站在櫥窗前，指著那個坐在秋千上的小玩偶，堅定地說：“我要這個。”露出小孩一樣貪心的不好意思微笑。文生愣了愣，她征求意見一般看向他，他便笑著牽了她手走進去，一進門，老板娘熱情上來招呼，“要點什麼呢？”
小檸向她笑笑，徑直拿了那個娃娃去櫃台付帳，老板娘還在推薦，“我們新進了許多孕婦裝呢，要不要看一下？”小檸紅了臉，可還是回答她，“下次再來看了。”
“可是我們的貨賣得很快喲，反正你們肯定也會很快要孩子的呀，先看看嘛。”
文生注意到小檸有一點猶豫的好奇，暗暗裏有點不安，她手觸了觸某件潔白精致的襯衫，還是忍不住讚歎，然後好可惜地放下。
到底招架不住老板娘的熱情，有點兒狼狽地出來。文生望向她的眼裏有絲疑惑，讓她忍不住要縮回手，他放開，低下身來，她嚇一跳，原來是她的運動鞋帶散了。
他像小時候一樣替她係了鞋帶，“好了。”他站起身，隔她很近，聲音在頭頂，“謝謝。”她低頭輕聲道。
“小檸，”他還是牽過她手，帶她朝前走。“都三年了，要不要考慮我的建議？”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似是為了防止她的掙脫。
“文生，有點痛。”小檸輕輕提醒他。可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以為他早已忘記了，三年前，傅思遠離開時，他曾提過要她嫁給他。
他不再說話，依舊抓著她，朝著他的車走去，小檸默默跟在他身後，覺得他的背影有點冷冷的，他不曾對她這樣，這三年她以為自己獨立堅強，其實卻一直依賴他，如果，可是，她沒有辦法，更何況……
車內，文生半天沒發動車子，手放在方向盤上，表情堅澀，轉過頭看著小檸，她隻是拿著那個剛買的娃娃在玩，是個皮膚黝黑的黑人嬰兒玩偶，做得稚拙逼真，她手指繞著小黑人短短卷曲的頭發，繞啊繞，文生覺得那團不明所以的迷亂早已繞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