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十的小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安詳的神情。
費三是看見一根救命稻草,費十安詳地閉著眼睛,臉上的汗珠越來越多,這是費三第一次看見弟弟出汗。自從被白狼咬過之後,費十隻有感覺的寒冷,這種寒冷是蹲在火裏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在平時,隻有參湯才能使費十感受到些許的溫暖,然而今天這個突如其來的禿頭男子卻讓這個命懸一線的孩子重新煥發生命的光彩。費三此時才確定,眼前這個沒有頭發的男人,能救他弟弟。
鹿肉從生到熟,再從熟到焦。費三聞到了這個味道,但他不在意,他怕重新回到現實的世界時,眼前的奇跡會消失。
僧遠終於睜開了眼睛,吐出了一口氣,他也是滿頭大汗,汗水混雜著塵土和雪水,趟過了他堅毅的臉龐。
在費三的注視中,僧遠放下了費十。這個孩子此時已經熟睡,呼吸均勻,僧遠知道,他的努力起了作用。
“是不是可以給我點吃的。”僧遠的這句話把呆若木雞的費三拉回到了現實世界。費三再沒有多餘的動作,他從火上取下鹿,撕了一塊肉下來遞給正在大口喘氣的僧遠。他沒有見過和尚,更不知道和尚的規矩。
不過,此時的僧遠似乎自己也忘記了自己是和尚,老實不客氣地接過鹿肉,大口大口地啃起來。
費三也給自己弄了一塊,蹲在僧遠旁邊吃起來。他看著僧遠,希望能探知他身上那種神秘的力量。
“你好厲害,這是我看見弟弟第一次出汗。”費三吃著自己弄來的食物,心中卻想著別的事情。
僧遠那塊肉卻是已經接近尾聲了,但是對於費三,他現在很難再能把他當做一個孩子看待,依然很有禮貌地回答:“這就是中原的搏擊之術。我暫時壓製了你弟弟體內的毒,但是沒有辦法根除。我自己的力量有限,如果是我的師父,可能壓製的時間會更長一些。現在我隻能給他拖延三天的時間。”
費三停止了進食,他弟弟的生命隻有三天了。“沒,沒有辦法救救他嗎?你的師父會來嗎?”
聽著費三直白的問話,僧遠苦笑道:“也許吧,他現在正在到處找我。”
費三急道:“那麼三天後你能再救他一次嗎?”
僧遠擦了擦嘴巴,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吃葷腥:“我使用的方法,恐怕效果會越來越差,而且每次耗損的力量會越來越多。最後我也許會因為沒有力氣而死去。”
費三道:“那你能帶我去中原,或者去找你師父嗎?”費三記住了僧遠說過的,中原也許有人能救他弟弟的性命。
僧遠明白這個小小獵人心中的想法,但是事實是很殘酷的:“我這次出來,是為了一位朋友,幫他送一個東西。我這次的行為肯定已經惹惱了我師父,或者遇到我師父,我就會死的。”
費三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不斷冒熱氣的土罐,黯然道:“那你能不能把你的辦法教給我?”
僧遠突然眼前一亮。
他就是少林寺曇宗和尚的唯一弟子,那個逃下山去的“孽畜”。記得十多年前,他在亂軍中被曇宗所救,從此變成曇宗和尚的徒弟。一直過著顛沛流離日子的他忽然感受到了家的溫暖。那裏雖然枯燥無味,但是卻很平和和溫馨,沒有戰亂,沒有殺戮。直到有一天,一群散兵想來占領寺廟,占山為王。那天師父出去了,來的人武功又很強,少林寺花了很大的力量才把敵人擊退。那天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師叔師伯,看見自己的師兄們為了保護這個“家”而浴血奮戰。他再次看見了戰亂和殺戮,從此他下定決心,一定要練好本領,保護好那片和平和寧靜。因此,除了師父教給的武功,他還不斷的去尋找許多不同的功法。自南北朝以來,少林寺陸續有許多武術名家避世於此,寺內所藏的武功也就越來越多。但是眾多的武學,很多都是殘缺不全,要不就是全無新意,直到他看見一盒子“廢紙”。他所發現的武功,是開皇年間一位少林和尚的練武心得。這個和尚總結了當時天下最著名的幾種功法,以自己的人生感悟入道,提出了一係列練武的心法門。他欣喜若狂的去找少林寺的長老們,但是長老們告訴他,這些法門都是邪術,是道門的自欺欺人之術,要求他盡數毀去。他不肯,並且把這些“廢紙”偷偷藏起來。長老們生氣了,將他關在後山的達摩洞中,要他思過。
僧遠堅信,他所發現的武功,是一個人用畢生心血所著,隻要能融會貫通,就一定能成為保衛少林的最強利器。
但是,他卻貫通不了。他明白道理,卻不會實施。
命運之神的神奇就在於,很多時候的想法是沒來由的。也許是僧遠覺得,費三的遭遇跟自己很相像,也許是他覺得,費三比自己要堅強,反正無論是什麼理由,一個奇怪的念想,出現在僧遠的腦袋裏。
或許,他能學會這裏的武功。
僧遠挽起破爛的僧袍,從腰間取下一條綁在身上的布袋。他小心的打開布袋,費三發現,這個布袋裏麵有兩樣東西,一樣是油布包好的一疊紙,一樣是白布包好的不知道何物的圓柱形東西。
費三不知道什麼是救他弟弟的東西。僧遠拿著紙,遞給費三,說道:“你能學會這上麵記錄的東西,肯定能保住你弟弟的性命。”
費三立馬搶過來,發現這是一堆寫著密密麻麻符號的紙。他看了兩眼,臉上首次出現無助的表情:“這是什麼?”
僧遠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地上。看來,還得從識字開始,這下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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