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弓巨浪,長五尺四寸,幹以柘桑,角以中青,筋以蠻牛,塗犀膠,束蜀絲,由一品樓第一弓匠不樂子造於崇禎四十三年。
可是個豎起來幾有他整個人兒高的大家夥,若非玄字肆柒總算習過幾年內功,平常人等還真不易拉滿弓弦。但也正因如此,他是試過的,配上特製的破甲箭三十步內甚至能將鐵甲射個窟窿,便是百步之遙對付些毫無保護的山賊還是讓玄字肆柒生出股牛刀殺雞的遺憾。
不過這既是任務,就非得好好完成不可,反正下方山寨猛然燈火通明,照亮個個肥羊活靶,真是幫了大忙了,而藏在山林高處的刺客隻消機械般抽箭拉弓將他們一一射殺就好了。
是的,本來隻要這樣就好了。玄字肆柒猛然回身,一口氣將長弓拉滿,若不是身後隨風踏來聲聲腳步的話。
被發現了嗎?玄字肆柒默然自問,雖說被人發現的覺悟不是沒有,但這麼快就被尋上門來卻真沒料到。再者,聽著勻速卻急速接近的腳步,對方定是練家子無疑,可你要說這樣的人會連最起碼的隱藏腳步都做不到,玄字肆柒說什麼也不信。
真是的,完全被小看了呢。
他身後是一片密麻的森林,在這裏弓箭的根本沒有辦法在遠處狙擊對方,想要鎖定對方還得等對方自己從樹裏露出腦袋才行,真的玄字肆柒有些後悔沒帶些靠譜的近身兵器來了。
而出現在他麵前的確實是顆大腦袋,一顆光禿禿的大光頭,在明月之下顯得格外刺眼,原來是個和尚嗎。
停步於不遠處的大和尚約莫五六十歲的樣子,赤腳僧袍,讓人感到害怕的是他的臉,整個半麵盡是猙獰舊傷,人不人鬼不鬼的簡直就像被火燎過樣。
不,或許被火燎過這真是正解也不是不可能。但管他呢,這種事等和尚死後再慢慢研究不遲,玄字肆柒長箭出手,快若遊龍。
現在所要想的,隻是怎麼讓對方去死就可以了。
樹林遮擋了玄字肆柒的視線,使得巨浪射程的優勢蕩然無存,等到足可瞄準對方時和尚距離一品樓的情報官已不足二十步。真是太近了,幾個瞬息就能被欺上的距離,但正是這點距離,箭矢自脫弓到射爆那顆光頭的時間,能反應過來並躲開的,玄字肆柒自詡能做到的人並不多。
可事實證明光頭和尚就是那為數不多之一,甚至看不清他是怎麼動作的,隻覺眼前人影一晃待再出現時便已是玄字肆柒身畔。
這種速度簡直就不是人!
必需反擊,不,來不及了!電光火石之間,玄字肆柒棄弓急退,堪堪避過那和尚橫掃的拳風,枉是如此僅是被掃過,臉上便已火辣辣地疼。
這家夥的拳頭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若是換種情形相見玄字肆柒怎麼的也得問出來不可。
和尚收拳,“還請施主告知姓名,貧僧雖必殺你,但請施主放心隔日貧僧必沐浴漱口誦念往生咒助施主早登極樂。”
玄字肆柒哈哈大笑,“好可笑的禿驢,這就是所謂管殺還管埋嗎?那可真是謹謝不敏。和尚你這個樣子可不像能登極樂的。”
“貧僧早已以是登不的極樂了。”
“是嘛,那就沒什麼可說了,想要我的命倒也不是不可以的,自己憑本事拿吧。”玄字肆柒瞥了眼腳後大寨,看來在好長段時間都幫不上什麼忙了呢。
所以,下麵的家夥也稍微給他努力一點吧,千萬別缺了他就不行了。
玄字肆柒長吸口氣,笑道:“對了,和尚在我們開打,前雖說不可能但我還是想問問若我死了,你準備怎麼對付我屍體?”
“施主既然死在貧僧手上那貧僧自不會讓任何人辱你屍首,馬上便會讓你入土為安的。”
“是嗎,那看來說什麼也不能死了!”玄字肆柒將手間箭矢一折為二,“因為我啊,生前被迫行走在這清土之上已經很是不爽了,隻不過一想到若要多殺幾個貪官清狗這點忍耐還是必須的,也就算了。但死後早就決定一定要死在朋友身邊,讓他將老子屍首移入深山石棺之內,葬於懸崖峭壁之間,以示死不入清土,魂不歸清天!隻有這點,是絕不能商量的。”
“所以,看來這裏並非我葬身之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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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玄字肆柒在與不知哪冒出的禿驢搏命時,楚義一樣亦遇上了大麻煩。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古時軍隊猶且如此何況少年所帶的一群農夫,說白了這是群隻敢跟在他後麵狐假虎威的廢物,無能到甚至連衝進人群與對方混戰的勇氣都沒有,以至於少年定下的亂中取利的計策,不可能開始便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