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刺客篇 楔子(2 / 3)

院外白雪皚皚,老張已經在這站了快2個時辰了。屋內是朗朗的讀書聲,是的,沒有人發現他。他老張就是棵樹、塊頑石,早在20年前他就已經能做到將自己的氣息完全掩蓋在陰影中,可跟二十年前不同的是,現在的他就是在沒人的時候也習慣著縮著腦袋,好像上麵懸著把刀似的。好久,屋內的讀書聲依舊沒有停止,倒是他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緩緩退出陰影,陽光下這隻是個普通的中年漢子,帶著大清朝普遍的謙卑,任誰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罷了,就這樣吧,隻要老三別把自己的孩子再拉扯到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上去,其他的也就隨他去了。老張決定了,回家後一定要好好看住自己的兒子,雖說遇兒他一向聽話,但他自己還是謹慎些好。

老張回家了,自始至終他沒走進書院的大門。

於此同時,楚氏書院內。

方夫子頗有興致的看著手中的書籍,楚家是自清朝初建仗著從龍之功一躍為帝都的名門望族的,也算是入了旗籍。這些年朝廷重開了科舉,楚家便為此特意開了這間楚氏書院,裏麵倒也算藏書頗豐了。

的確,無論從哪種意義上來講方夫子都是大清朝排的上號的亂黨,但同時他也是個大學問家,若不是生在這個率獸食人的時代的話,像他這種人一定會成為名滿天下的大儒吧。

隻可惜,這個時代本就是率獸食人。

正如他的知己所說的那樣,有亡國,有亡天下,亡國與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

他方夫子可以當個亡國奴,卻不能見著這天下之人人將相食,所以他也隻能是個亂黨。

不過,跟老張想的不同的是,他對老張的孩子卻是沒有一點的興趣。而且方夫子也一眼認出了他二十年前江湖上的大哥,的確歲月麵前人總會改變但那個叫張遇的孩子跟二十年前威震江湖的石虎實在是太像了,不過,似乎大哥他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

也是,走過那段歲月的人,總是會下意識地選擇遺忘些什麼,他的大哥大概是連自己年輕時的樣子也不願意記住吧。

算了,隨他去吧,人各有誌。

方夫子微歎著放下手中的書卷,“怎麼,他走了嘛?”

“剛走似乎。”回答他的人方才二十歲出頭,是個鳳眼劍眉讓人一見便覺得眼前一亮的年輕人,但若是仔細看的話,你又會發現他的嘴唇明明擰著卻奇異的顯示出絲詭異的角度。年輕人翻屏而人,跟這個時代大多數的讀書人不同,年輕人腰間並沒有別著現今書生最愛的折扇,取而代之的是漢唐式佩劍。或許,跟他的祖輩相比他並不是個純粹的書生。

“也好。”方夫子說,據他所知他那位大哥二十年前的隱息功夫就以堪稱大家了,可在二十年後卻被一個二十四歲的小輩看破,這本身就說明他這個義子的確是學武的奇才了。承意他不愧是他這二十年來最好的弟子,方夫子算是看透了在亂世上百無一用是書生,所以江湖才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不過承意大概會不同了吧,憑他這二十年來所學的兵略或許有朝一日能做出比方夫子更大的成就。

到時候方夫子也算是不負於他長輩相交一場了。

承意姓夏,名淳誌。承意是方夫子在他十五歲那年給他取的字,是希望他繼承祖先遺意的意思。夏淳誌是抗清英雄夏完淳之子,而夏完淳之父夏允彝更是方夫子多年故交。夏家代代忠烈,兩代皆為國死節。到了夏淳誌這代,方夫子為了保護夏家遺孤在承意才一歲那年就把他帶出,對外則稱是夭折了。這二十年來早是把他當自己孩子那般看待了。所以才越發希望他能繼承自己跟無數死去的、還在掙紮著的“亂黨”的傳承,將這反清複明的大業繼承下去。

到底,這個時代還在抗爭著的、已經不多了。

跟大多數巴不得方夫子即刻便死於非命的人的想法不同,潛伏於此巍峨帝都、思行大逆不道之事,這些方夫子是想都沒去想,到底、一介書生麵對的是建奴根基最深的帝都,這種根本不可能做的到的事就算是想破天了也是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