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尋過去,能夠做什麼?”
“便是讓你見了他,又能夠怎樣?”
“那麼久的時間,便是他的身邊沒有相陪的人,你又能夠確信他一定會相信你嗎?”
“這些年,他未必都是在等你,你的愧疚根本毫無道理,而他對你,又有幾分是真情,幾分是利用,你看得清楚嗎?”
曾經楚安勸過她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浮上腦海,一夜不曾安眠。
再回到和明的身邊,兩人又如以前一般相處,白雪再次成為唯一可以接近和明的人,不用說什麼不用做什麼,隻是陪著而已。
腿上的傷還是要每天換藥的,次次都是和明親手來做,她並沒有問白雪離開她後去了哪裏,也不問白雪以後要做什麼,隻是把她帶在身邊,隨著自己走。
這樣安靜了幾天,白雪耐不住了,先開口問:“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諸國。”和明放下了手上的書籍,看著白雪,這是她表示願意說話的意思。
白雪愣了一下,她知道了和明的身份之後,自然也就知道了那個明月樓的主人便是明裕了,再想到她們拜訪宋天成的時候所說的,難道不應該是去壽陽嗎?
明裕現在隻有和明這一個女兒,這種局勢下,難道不是要和明去壽陽幫忙的嗎?能夠聽到別人內心的聲音,這樣的能力,不用實在是太可惜了。
“去諸國做什麼?”
因為和明聽不到白雪內心的聲音,因此相對而言,兩人間的話語能夠更多一些,白雪有什麼疑問也都是直接問的,和明這人有一點好處,就是喜歡直來直去,若是有什麼欺瞞她反而不好。
“提親。”和明的回答簡明扼要,卻讓白雪愣了一下,提親?
“跟誰……”白雪才開口就反應過來了,這個誰隻能夠是自己,和明喜歡自己,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是,自己明明是個女子。
悄悄看了看自己扁平的身材,白雪有些喪氣,這種時候,是繼續隱瞞的好,還是等到事發裝無辜的好?
不過,到諸國也好,有楚安在,什麼事都好辦。
莫名地,白雪相信楚安,這份信任超脫了一切外因。
一路的行程都很沉悶,因為和明不喜歡人多吵嚷的地方,她們便總是在走小路抄近道,行程之中不少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少不得要露宿之類的,雖然她和和明的吃住都很好,卻到底不利於養傷,白雪中間發燒了一次。
原來她還以為和明的醫術高明,可後來才知道隻不過是醫治外傷比較厲害,這種發燒就不行了,還是和明身邊那個管家模樣的胡姨快馬去請了大夫。
這之後,那個倒黴的大夫也成了趕路中的一員。
趕路的時候,偶爾也會遇到零星潰散的敗兵,不管是哪個國家的,敢過來劫掠的都成了刀下亡魂,和明對別人從來沒有那麼多的善心,這一點,白雪早就知道了,而此時也並不覺得殘忍,隻覺得安心。
諸國皇宮,大殿清冷,華麗的帳幔之內,一人半坐起身,蒼白的麵容上依然有著皇者的威嚴,眼下泛著青黃,無法掩飾自己的病入膏肓。
“你……”伸出的手平指著床邊站著的人,胳膊肘撐在床沿,似乎不這樣,就會直接躺下,再也沒有力氣坐起來了。
楚安麵無表情地看著,無喜無怒的時候,那樣的表情也可以稱之為冷酷無情,自然,這無情有情都是別人加上去的看法,他自己此刻是什麼都沒有想的。
“朕已經認了你的身份,以後……咳咳……以後這江山都是你的,你就……就……這麼等不及嗎?”一句話說完,就是大喘氣,伴隨著咳嗽,眼淚不由自主地冒出來,卻不是為了乞求憐憫,也不是為了彰顯傷心。
楚安平靜地看著,遞過去了一塊帕子,輕聲說:“擦擦吧,不要太難看了。”
“孽障,你……”驚天動地地咳嗽,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全了。
帕子被拂開,輕飄飄地落下,因為有風的關係,飄到了腳踏上,蓋在了鞋上。
“畜生,我詛咒你不得好死!”這一句話說得中氣十足,卻也隻是這一句話罷了,聲音在安靜的房間中顯得分外響亮,餘音嫋嫋,卻再無所續,因為那人倒下了,便是躺倒在床上,依舊是不減威嚴,卻已經成了死老虎,那睜著的雙眼中再也沒有了懾人的光芒,大大地睜著,空洞麻木。
“真難看。”楚安撇撇嘴角,略有一絲譏諷。
甲胄摩擦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敞開著的門窗沒有絲毫隱藏的意思,一身侍衛著裝的林清走進來,看到床上那個身無長物的帝王狼狽地躺在床上,而身著錦衣的楚安則負手站在窗前,一派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