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卿傾十歲的時候,遇見了李北賢。
有些人的相遇是注定的,水流一開始各自淌過山路,但它們終會在這裏相遇,彙成大海。你一定會在某天認識我,和我有一段故事,命運大概把前奏寫好了,後來的事,我們誰也不知道。
餘家大院裏中了很多果樹,老餘喜歡吃水果,也喜歡拿些送給親戚朋友,幾棵大樹產不了多少,也就夠一家子嚐嚐味道。
夏天一來,樹木長的開,枝繁葉茂,每天都會吸引到不同的老爺子大嬸來乘涼嘮嗑,因此餘家還算是熱鬧的人戶,餘卿傾每次放學回家,還沒到門口就能聽到院子裏大人們高談闊論,就跟著夏蟬一樣,她家總是熱鬧的。
跟往常一樣,餘卿傾放學後歡快的一路嬉鬧到了家門前,林曉七使勁揮著手,裂開嘴笑開了說:“卿傾,晚飯之後我們去大英家成不?她爸從城裏買了沒見過的玩具,今天一直給我顯擺呢,想去瞧瞧,我們一起吧?”
“城裏的玩具?那是什麼玩具?”
“聽她說是外國公主,有很多漂亮的小房子。”
“成,晚飯我去你家喊你。”
林曉七連連點頭,扯著泛白的牛仔書包帶,她身子瘦小,這個大書包背了兩年多,還是大的掛不住。兩個好朋友草草到了別,餘卿傾掉頭往屋裏走,院子裏空蕩蕩的,往常拿些乘涼的鄰裏也不見了蹤影。
餘卿傾扯開嗓子連喊了幾聲,屋裏傳來爺爺嘶啞的聲音。
“卿傾啊,進屋來!”
餘卿傾一溜煙跑進屋,老餘坐在藤椅上,吧嗒吧嗒抽著大煙,許多陌生的麵孔擁擠在狹小的客廳裏,大家都異常安靜的注視著她,而她的眼神落在爺爺身旁一個幹淨白皙的少年身上。
他比自己高一頭,秀氣的臉泛白得像一麵牆,偏瘦的體型略顯病態,眼光隨意晃過她,抿著雙唇又不經意的看向別處去。
她不認識這個少年,鎮上的小孩很少用這種幹淨整潔的著裝,還有這樣一頭黑亮的碎發,他的眼睛很漂亮,餘卿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再也挪不動了。
“卿傾啊,快過來。”老餘笑著向她招手,滿臉褶皺的慈祥透著一點不被察覺的緊張。餘卿傾乖巧的上前握住爺爺的大手掌,環視四周才發現大人們一直盯著她。
一個素藍旗袍的女人先開了口,她微微笑著,眼睛彎成一道月亮:“卿傾長的真快,上次臘月回來她還沒這一半高呢,好啊,真好,孩子們出落的總是快的。”
老餘摸摸餘卿傾的頭,笑嗬嗬的說:“那可不,她爹送回來的時候還是一奶娃,現在都上四年級啦。”
“您老拉扯孩子長大也是受累了,這會兒還得托付您。”
“不說這些了,那混小子自己沒本事成不了家,孩子也怪可憐,回去讓那小子別回了,爛在外頭算嘍!”
“老爺子別上火,少棋也是不得已,人大了總會收心的。”
老餘擺擺手,拉長語調說到:“不指望嘍——我就看著孩子,供一日算一日,行了,都是忙人呐,回吧,要是想北賢了,隨時來看。”
一屋子的人來來回回說了那麼幾句,散時塞了一盒東西給她,也給了少年一份,老餘把人們送到門口,那少年卻是留下了。
“你不跟你媽他們回去?”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窗外,直到人影徹底消失在門口,他才微閉著眼睛冷哼了一聲:“那裏可沒有我媽。”
餘卿傾還想問點什麼,少年已經轉身走到垃圾桶旁,將手中若即若離的盒子丟了進去。
他沒有走,餘家多了一個孩子,叫做李北賢,從南京來到這裏的。
也是餘卿傾之前天各一方的的弟弟。
生活也就從這裏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天下午餘卿傾去了大英家,原來林曉七口中的城裏玩具叫做芭比娃娃,這人偶模型看起來倒是跟李北賢有些想象,如果有男性芭比,應該就是李北賢吧,院子裏本是爺孫二人相依為命,現在多了一個弟弟,餘卿傾也沒有排斥心裏,隻是陌生的開始誰都會別扭,誰也沒告訴她這個李北賢是怎麼來到這裏的,為什麼會是她的弟弟,李北賢安靜的不像一個孩童,他對一切事物都沒有好奇或者興趣,當晚爺爺在餘卿傾隔壁倒騰出一個房間,這個少年就別上門拒絕所有交流的機會。
“爺爺,李北賢怎麼會到我們這兒來,他怎麼是我弟弟?”
渾濁的燈光把外麵的大樹映黃了,飛蟲縈繞著燈泡怎麼也揮不去。
“卿傾啊,你就記住他本來就屬於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