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rime
Rib沒有一處不懷舊。這裏離希雲道已經很近,三年前的回憶依然清晰,中間卻已經曆如許變遷,不由得她不唏噓。
“這幾年,一直沒回過香港吧?”蕭嵐坐在她對麵,很隨意地問著,淺褐色的眼眸看不出太多情緒,也或許是燈光不夠明亮吧,紫苑不願深究,隻是輕搖著紅酒杯淡淡一笑,“沒有,這次也是公司安排的。你呢?”
“我一年有一半時間在這裏。”蕭嵐舉起酒杯,和紫苑碰了一下,小啜一口,“怎麼不喝,以前你酒量很好的。”
“哪有?以前是自不量力,不懂事罷了。”紫苑謙道,不想蕭嵐卻頗有幾分黯然,“是啊,以前都是自不量力,不懂事……”
隻怪當時年紀小。她如何不懂他的感歎,“你別多心,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的,都過去了。”蕭嵐給她本來就沒下去多少的酒杯又添了些酒,“嚐嚐吧,15年的Margaux,我從法國帶回來的。”
紫苑隻得仔細品了品,酒香凜冽,醇厚中有一些隱約的旖旎,她不善品酒,也知道這是不可多得的佳釀,“肯定是暴殄天物了,我沒有那麼好的品位。”
蕭嵐笑笑,“和你挑男人的眼光一樣差。”
“嗯?”端著酒杯的手抖了一抖,明明溫文爾雅的表情,卻說出這麼尖銳刻薄的詞語。隻見蕭嵐定定地望著她,渾然不覺自己言語上的冒犯,“我說的有錯?就算嘉陽上市了,他可是在上市以後和你登記的,嘉陽可有你的一份?他大你整整十歲,千帆過盡,閱人無數,欠了一身情債,耗盡一世人品,最後騙了你這麼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你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紫苑臉上的笑意隱去,“你剛剛不是說,都過去了?這又是什麼意思?”
“紫苑,這兩年發生了太多事,你有沒有好好想過自己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你真的愛他嗎?你們共同生活十幾年,你確定自己對他不是習慣,依賴,不是盲目的崇拜,本能的服從?你和他平等嗎?你確定他對你在保護欲、控製欲、征服欲之外,真的有尊重,對等,信任,有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小女孩的愛?”
“蕭嵐!”紫苑忍無可忍,一頓酒杯站了起來,“我和他已經結婚了,如果你不能祝福,就當大家陌路好了,失陪!”
話音未落,忽然一陣頭昏目眩,連忙扶住桌沿才不至於坐倒回去,金星亂冒中隻見蕭嵐繞過桌子向自己伸出手來,接下去的事,便都隔在了黑沉沉的帳幕之後……
“紫苑,紫苑,醒醒……”
有人在耳邊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費力地睜開眼睛,紫苑發現自己置身一間陌生臥室,黑白灰的色調讓她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她更加提不起精神,“蕭嵐?……這是哪?”
“這是曦巒,還記不記得?”蕭嵐坐在床邊將她扶起來靠在自己臂彎裏,“你有點低血糖,在餐廳暈倒了,我隻好把你先帶上來……”
“低血糖……怎麼會……”紫苑還不完全清醒的意識含糊回應,印象中自己從沒因為低血糖昏得不省人事過。
“沒事了,別想了,喝點糖水好不好?等你恢複了,我就送你回酒店。”蕭嵐一手抱著她,一手將一杯清水端到她唇邊,“我放了很多糖,有點甜,你忍一忍……”
他還記得她最不喜歡喝甜飲料。
紫苑就著蕭嵐的手啜了一口,虛空的身體總算有了點觸覺——卻是緊緊貼著他懷抱的觸覺,連忙掙紮著挪開,“我,我自己來就好……”
蕭嵐也不勉強,隻是將杯子放進她手裏,掌心托著她的手怕她拿不穩,“自己來可以,但是要都喝掉哦……”
似乎已經很多年,兩個人都沒有這樣溫和,平靜,甚至還有些親昵地相處過了。他們都是倔強的刺蝟,抱著矜持和自尊不停地互相傷害。可此刻,曾那樣咄咄逼人的蕭嵐卻小心翼翼,溫言軟語,昏倒之前那些荊棘叢生的對話仿佛全都是她的幻覺。
“好了……我……我該回去了,我沒事了……”紫苑放下杯子就想起身下床,蕭嵐一把按住她,“等等,剛喝下去,哪有效果?你休息一下再走……”
“不了……Sammy晚上會等我的……你……你也別送我……”紫苑推開蕭嵐站起來,又是一陣暈眩,眼底點點黑斑四散飛舞。蕭嵐有些不高興地強行把她按在床上,“你這個樣子怎麼回去?我知道你不喜歡跟我呆在一起,我下去給你叫的士,你一個人在這裏,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至少再休息十分鍾,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