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儂,等你好了,我們去希臘看愛琴海好嗎?”
希臘?愛琴海?我一直希望與心愛的人執手相望愛琴海,沐浴著那裏肆無忌憚鋪灑一地的陽光。可現在,我卻必須在心裏插上一把血淋淋的尖刀,努力去遺忘那是一個六歲孩子紮上去的。
“語儂?”秋鵬對我的沉默有些不滿,追問。
怎麼?對我的不在意覺得很受傷嗎?我實在是沒有氣力照顧他的感受,隻是怔忡著看向床頭的日曆……二零零七年三月七日。
秋鵬的電話響了。他有一個很稱職的秘書,三十多歲,長得端莊無害。跟我這種秘書根不是一個類型的。她總是在最恰當的時候給秋鵬打電話,以工作需要為由把秋鵬從客戶、記者、妻子,還有我的身邊帶走。
不過這一次好像不是公式化的‘請人’,秋鵬的語氣變得很僵硬。這倒是不常見,我幾乎從來沒有看見過他臉上有慌張這種神情出現過。
掛斷電話,他幽深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對我說道:“語儂,你最好快點到衛生間裏。”
醫院的走廊裏隱隱約約傳來了喧鬧的聲音,我很熟悉這種紛亂的腳步聲。那是各大報刊的記者們爭搶最佳位置時毫不相讓的聲音。
我掙紮著從床上坐起身,他走過來想要扶住我,卻被我一個閃身錯了過去。說真的,今天就算是再狼狽,我也不想躲在他的羽翼下接受他心血來潮的溫柔與保護。
我,想離開他!
剛剛關上衛生間的門,一陣催命似的敲門聲‘篤篤篤’響了起來。
“邱董事長,請問您的女兒是不是殺死了您的情人?”
“邱先生,請問伍小姐還有生命危險嗎?”
“邱先生,聽說您在湯臣國寶為伍小姐購買了高價豪宅還有名車是嗎?請問您認為這次您的女兒與伍小姐發生衝突主要的起因是什麼呢?”
“邱董事長,我是某某晨報的記者,請問……”
我的傷口開始劇烈的疼痛,或許,我起伏不定的呼吸撕裂了傷口,或許,那把刀一直沒有拔出來!我呆呆的望著鏡子裏蒼白似鬼的自己,兩道濃密雜亂的眉毛淡淡愁愁的掛在憂鬱的眼睛上麵。真不想是一個標準情人該有的眉毛啊!可不知為何,我最討厭的就是修眉毛和留長指甲,所以這兩個部位總是處於最原始的狀態。
疼得實在是受不了,我緩緩依牆滑落,身子蜷縮起來。秋鵬放在洗漱台上的剃須刀被我失手打落,掉在冰冷的瓷磚上。
我緩緩拾起,想象著秋鵬每次歡好後在衛生間裏剃胡須的情景。
不!我搖搖頭!不要再想了!
著魔似的把剃須刀裏的刀片取出來,放在手腕上。微弱跳動的脈搏在蒼白的皮膚下顯得贏弱不堪。鋒利的刀片如果劃下去,一定能輕易的斷絕那贏弱的脈動。
毫無知覺的苦笑,毫無知覺的抬起手,毫無知覺的求死。
如果死了,會不會忘了那句話:我是來拯救你可憐的鞋子的。
閉上雙眼,心中不再殘留一絲溫暖的時候,一陣鬼魅的如黃鶯出穀卻幽怨的沁入骨髓的聲音闖入哀傷的心……傻哦!儂賣相老好咯!何必像我,隻為了人言可畏,就……
那聲音漸漸消失,我猛地睜開眼睛,望著鏡中的濃眉,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衛生間的門突然間打開,討厭我的護士小姐神色一變,喊道:“王大夫,王大夫,病人不好了!”
的確不好了,我喘息的時候清楚地聞到了血腥的香甜味兒。
那味道,是生命,也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