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調查統計,太陽落山之後,最可怕的室內景點有2處——醫院和學校。巧了,他們要去的正是醫學院。
“聽說……這幢樓裏出過事情啊。很久以前,一個長發女生在做實驗的時候,突然發生了爆炸,把她的臉炸爛了,熒光劑灑到了她的頭發上,在血泊裏泛著亮光,但是她自己不知道,變成鬼後,依舊每天頂著一頭會發光的頭發來實驗室繼續實驗……”阿萊說。
小胖瞪她一眼。
“盡說些有的沒的,世界上沒有什麼牛鬼蛇神!你要是不想來,就直接說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萊是真的怕阿。
大樓裏燈光昏暗,襯出四壁的慘白。轉彎角上牆上那灘不起眼的汙漬,竟然看上去像斑駁血跡。令人發毛的寂靜中參雜著各種儀器“嘀嘀”的響聲。一陣陰風拂過,小胖一個激靈,感到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不安地立了起來。
“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不……不要亂說話,這幢樓隻有我們3個而已!”小胖的舌頭開始打結,仍不忘訓斥阿萊,“
終於找到了生物老師的辦公室,裏邊黑漆漆的,門卻一推就開。葉芝站在門口把風,她們舉著手電打開放卷子的櫥櫃,一張張翻找,手竟然哆嗦個不停。
“對麵有人!”葉芝說道。
另外兩人迅速關掉手電抬起頭,隔著玻璃望去,果然看到一個人影在實驗室裏晃動,腦袋上隱隱透著微光。
媽呀!小胖的手電應聲落地。
“我先去看看,你們快過來。”話音未落,葉芝就沒了蹤影。
小胖和阿萊對視,吞了一口口水。葉芝為什麼會這麼積極呢?難道那個平時懶散的小女人被什麼東西附身了,才會做出這種違反常態的行為。把她一個人丟著不管,不太好吧……
這兩人手握手,顫顫巍巍摸索到實驗室門口。小胖驚恐地看到葉芝正背對著她朝那個腦門發著幽光的鬼影走去。這下完了,死定了,小葉子一定是中了邪,她要被鬼吃掉了!一咬牙,小胖拉著發呆地阿萊就衝上去,妄圖拉住葉芝。不料,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身體一斜就往前撲去,撞到了葉芝,仍沒有停住,直比比地朝鬼影衝去。
“啊啊啊啊啊!”
看到那個頭頂亮亮的東西離自己越來越近,阿萊醒悟過來,扯開嗓門高分貝尖叫。
“救命啊!!!”
“啪”的一聲,日光燈被人開啟。和“鬼”撞到了一起的一夥人,感到光明重回人間。
劉斯雙手環胸,饒有趣味地看著這3個女生和一個老頭。
“鬼!鬼啊!”阿萊還沒有從驚慌中恢複過來,在地上爬爬爬爬……
這哪是什麼鬼?王老師尷尬地看著他們。月光灑在他光溜溜,連蒼蠅站在上麵都會滑倒的頭上,反射著微光。
葉芝很鎮定地問了句:“老師,您怎麼禿了?”
他當然禿了!有個年輕人和他競爭相同課題,做得還比他好上百倍,為了減緩人家的進度,他冒險三番兩次地弄壞實驗室裏的儀器,他壓力大啊,能不禿頂嗎?平時都隻能帶著假發,偶爾……咦?他的假發呢?
“老師,您的頭發怎麼都在離心機裏?您用離心機來甩幹它嗎?”葉芝繼續說道。
劉斯已經忍俊不禁了,看著葉芝裝天真刁難人的樣子,他覺得她好可愛。他慢慢地走向她,揉揉她前額的頭發,說道:“王老師,離心機裏是不能放雜物的,不然,它會‘經常’壞掉。”
誒?發生什麼事情了?地上還未回神的兩人愣愣地望著雙方,發現王老師此時已經麵如土色,冷汗直冒。
“其實……”
王教授剛想解釋,啪噠,電閘保險絲跳了,一切歸於無盡的黑暗。忽然,眾人聽到外麵的走廊上有飄忽不定的女聲,在低聲吟唱。
“怎、怎、怎麼還有人?”小胖又開始哆嗦。
這個聲音越來越近,到達實驗室門口的時候,竟突然消失了。
“老、老、老師,你還有同夥阿?”
仿佛被這種詭異氣氛所感染,王老師也開始發顫,年邁的骨頭抖起來嘎嘎作響,更增加了恐怖感:“沒、沒、沒有啊!”
“那、那、那是誰阿?”阿萊緊緊拉住小胖的手,驀地,感到有什麼東西垂到了她的手臂上,搔得她怪癢癢,她並住呼吸向上望去,隻看到長長的頭發,以及一張看不清麵孔的女人臉。
“鬼啊!!!!”
幾人索成一團不能動彈。
“what’s
the
matter?”
哇,還是一洋鬼子……
受不住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餘梓涵打開手電照著他們:“怎麼不開燈?”
嚇死人了,原來是人阿。小胖驚魂未定。
“王老師,這麼晚了你還在實驗室啊……咦,你們兩個中等部的學生是怎麼進來的?大門應該已經鎖掉了啊。”
“我們兩個……”等一下,她們明明有三個阿!葉芝呢?阿萊又控製不住:“啊啊啊啊!!!葉芝被鬼吃了!!”
女高音以橫掃千軍的氣勢回蕩在樓道裏,葉芝當沒聽見。她和劉斯趁著剛才的混亂偷偷跑出來,此刻正並肩坐在逃生樓梯的抬價上。
“你的朋友真有意思。”劉斯笑道,“說說看,這麼晚來這裏,幹什麼的?”
葉芝知道他在打量她,因為她的臉又開始發熱,猶豫了一下,她小聲說:“我東西忘記拿了。”
不知道是昏暗的光線泄露了她的秘密,還是顫抖的聲音令他起疑,劉斯並不怎麼相信,裝作責問的口氣:“怎麼可以騙學長?”
“不是的!”她急於辯解,慌張地抬起頭,漂亮的眼睛裏含有一種溫熱的文火。
她太可愛了,可愛到可惡!
葉芝以為他生氣了,內心不安起來。她隻是想減少劉斯和餘梓涵相處的時間,盡可能地讓他回家吃飯,所以才迫不得已來找他。
一雙小手慌亂地伏上他的胸口,卻不知這一曖昧的動作令劉斯如何地震撼。他僵著身子,緩緩地伸開臂膀,試探性地將激動中的葉芝摟過來,發誓隻要她有任何掙紮的跡象,他都會立刻,無條件放開。
然,她沒有,隻是乖巧地依偎上他的胸膛,抬起星眸怔怔地望他,這樣相信他,這樣依靠他。身上起了一陣籟籟的顫抖,劉斯終於說服了自己的理智,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下去。
她先是驚駭然後震撼,接著投降在那醉人的感覺裏,心神恍惚,再無法保持理智,用她濕潤的唇羞怯卻神情地回報每一個吻。耳朵裏起了一種嗡嗡地怪聲,仿佛拿出一隻海螺湊在耳邊聽一般。她和劉斯接吻了,在一個燈光搖曳,不怎麼浪漫的樓梯間裏,而且不斷有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當作背景音樂。但是她覺得好幸福,好像幸福地要融化在粉紅色的夢境裏了。
在愛的第一個吻中,伊甸園複得了……
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裏鑽進觸角來。葉芝從柔軟的被褥裏探出腦袋,伸出小手捂了捂臉,紅暈似乎還未褪盡。
後來她究竟是怎麼回來的?一定沒有好好和他道晚安!當時葉芝隻覺得人昏昏沉沉,像是踩在棉花糖裏。幸好有劉斯是牽著她的手,不然一定會撞到電線杆。這種從掌心傳來的溫暖,一直熱到她的心頭,使她不斷的想起那個令人心悸的場景裏,整個晚上折騰得她不能安息,好不容易終於做了夢,竟又夢到了劉斯的吻……她真是完蛋了,完蛋了!
葉芝懊惱地縮回被窩,蒙住了頭。
“葉芝,起來吃飯了。”
劉斯安排好了早點,對這她的房門喚了幾聲。不一會兒,一顆小腦袋探出來。
“能不能不要葉芝葉芝叫人家。”
“那該怎麼稱呼呢?”
“大家都叫我小葉子。”
“那我不是和大家一樣了,如果你願意的話。”他笑,似乎毫不介意地走來。
介意的人是葉芝。他昨天明明主動吻了她,為什麼今早起來他還是老樣子,難道那個吻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難道他的親吻的含義和她不同,難道隻有自己在一頭熱?
果然是不同世界的人,葉芝永遠也不弄不清楚,笑得謙和無害,毫無破綻的臉龐下麵,他究竟有一個怎樣的心。
等她下樓吃早飯的時候,劉斯正背對著她喂老鼠。她竟然有些嫉妒那些平白無故,光靠“吱吱”幾聲,便能得到寵愛的小家夥。
“芝芝。”
劉斯沒事還學老鼠叫哦,真是有空。
“芝芝阿,聽到沒?不要隨手扔雜誌。”
葉芝恍然意識到,劉斯是在和自己說話,趕緊撿起地上的東西,放到茶幾上。等一下,他叫她“芝芝”,用這麼溫柔的聲音……
急促的門鈴聲將她從粉紅色的泡泡中強行拉了出來。她拉開門的時候,外麵那人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葉芝,快點!別磨磨蹭蹭的。”齊諾臣麵部表情很凶惡,他從小到大還沒等過其他女生。但是葉芝不怕。
“我還沒吃早飯。”
“我帶著,路上吃,體檢的預約時間快到了。”
“芝芝?怎麼回事?”
劉斯的聲音傳了出來,他接下圍裙,眼中稍帶慍色。他顯然是看見了門口拉拉扯扯的兩個人。
“哦,我要和齊諾臣出去一下,等一下就會來。”
剛要出門,她的手臂被劉斯抓牢。
“你們去哪裏?”
在他直視的目光之下,葉芝倍感壓力地低下了頭。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去的是醫院。
“這個,我們……嗯,我們……”
齊諾臣一揮手。
“喂,姓劉的,你煩不煩啊,出門去哪裏都要過問,你是葉芝的誰阿?”
“別這麼說。”葉芝按住他,“劉斯哥哥,我真的很快就回來的。”
“那,路上小心。”劉斯的聲音冷下來,踱回房間。齊諾臣說對了,他並不是葉芝的誰,也沒有權利過問她去哪裏。他眉頭緊鎖,聽到了背後關門的響聲,那記砰然,就好像是敲在了他的心上。
等葉芝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房子裏已經沒有了劉斯的身影。他大概又去實驗室了吧。空蕩蕩的房子裏又隻剩她一個人。她翻出明天就要上演的《睡美人》的劇本溫習,盡管,她隻有3句台詞。分別是:
“嗯”,“阿?”,“Zzzzzzz。”
“葉芝!你能不能不要東張西望?”齊諾臣受不了了,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
哪個睡美人一邊Zzzz,一邊眼鏡瞪得銅鈴一般,四處張望?齊諾臣知道她是在觀眾席上找人,不知道的還以為睡美人屍變。
冷光燈下,上演的正是睡美人劇中的□□部分,王子來到了睡美人的城堡,被睡美人美麗的容貌所折服,他款款走向平躺在灑滿鮮花的公主床上一動不動的美人。
“你這死不瞑目的家夥!”他繼續小聲咒罵,暗自慶幸觀眾席距離戲台夠遠。
劉斯到底來不來呢,為什麼還不出現。葉芝焦急地想著,漸漸不安起來。他不會是因為她和齊諾臣出去,生氣了吧。
忽然禮堂的門被打開了,光線裏走來一個人,頓時消解了她心中所有的疑惑,那個人不就是是她翹首企盼已久的身影嗎?
隻不過他的身邊,好像還有別人?
葉芝開始後悔自己送出的是兩張票。真是傻,這不是明擺著讓劉斯找來佳人陪伴的機會?那一抹豔麗落座後,她感到身為女主角的自己,頓時失去了眾人眼中的光彩。餘梓涵好漂亮,又聰明,整天和劉斯在一起,難怪劉斯看也不看她一眼。
劉斯還是來了,雖然對葉芝和齊諾臣的關係有些介懷,但他還是來了。隻可惜來晚了,因為實驗室的離心機莫名其妙地發生了故障,正巧餘梓涵又看到了他的戲票,他才不得已才攜伴而來。
“學弟,那個就是送給你票子的女生嗎?”
芊芊玉指點了點像塊死魚一樣直挺挺躺著的睡美人。
“嗯。”他揚起微笑,讚賞有佳。
“那麼那個呢?”
舞台另一側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王子。
劉斯的笑容在黑暗中隱去。葉芝說過這個人隻是她的“普通朋友”那就是吧,他相信她的。
王子披荊斬棘,終於來到了睡美人身邊。為了解救受到巫婆賭咒的公主,他將寶劍插於基座之上,俯身獻上了愛的親吻?
吻?!
劉斯的瞳孔瞬間收縮,拳頭握得死死。
普通朋友?!
“學弟啊,戲還沒演完,你要去哪裏?”餘梓涵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突變,隻得跟著他早早的退場。有人成功得激怒過他,那張永遠溫文爾雅的臉皮,藏住了他所有的心思。但是在這一刻,餘梓涵覺得,就連他周身的空氣都熊熊燃燒起來,叫人難以接近。
戲一演完,葉芝的臉就拉得比馬還長,把自己關在更衣室了不肯出來。
“怎麼了,公主?看到情人中途離場心裏不開心了?”齊諾臣靠著更衣室的門板,調侃著,“喂,想通點,說不定人家忙呢?至少他來過了。”
無論遲到還是早退,都算來過了,她的愛情都來過了。而他呢,隻是在漫長無望的等待中度過孤獨年華。他自嘲的低下頭去。
幸福是相同的,但是不幸卻各有千秋,就像他們兩個,各自被不同的煩惱困擾著,心心相惜。
“對不起,我以為全班都知道的話,她一定會來的。”葉芝打開門,有些愧疚地看著他。
“沒關係,她本來就不喜歡這種東西。”齊諾臣苦笑,捏捏她的臉,“總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在裏麵自盡了。”
“你很沒正經誒!”
“好啦,衣服換好就回去吧,你感冒了。”
“誒?”她吸了吸堵住的鼻子。
“聲音像鴨子一樣了,還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