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什麼？”何思源著急追問。
“沒，沒什麼。”老人有些恐慌的低下了頭，上午肖瑗和自己說的話還一一言猶在耳。
自己的兒媳婦兒就在自己麵前，自己卻要忍受著她叫自己阿姨，這是何等的淒涼。
“思源，你也累了吧，先好好休息一下可以麼？有什麼事情我們後麵再商量。”肖瑗看出情勢不對，忙撇開話題，拉著何思源就朝裏屋裏走去。
“等下。”何思源突然拉住了走在前麵的肖瑗。
肖瑗狐疑的轉過頭，卻看到何思源用一種打量自己的眼神在看著自己。
“你對我家怎麼會這麼熟悉？”何思源欺身走近肖瑗一步，兩人麵對麵的站立著。
肖瑗心下一慌，臉也不自然的紅了起來。低下頭，肖瑗躲閃著何思源的注視。
“說，為什麼？”何思源突然扣住了肖瑗的肩膀，聲音淩厲。
“我來過，你一個人在A市，阿姨老了總得有人要照顧她，你連阿姨都忘了，做為後輩，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個人孤苦終老。”肖瑗說了一個最不是理由的理由。
何思源一時也被肖瑗的話震懾住了，肖瑗說的都是對的，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連自己的媽媽都不記得了。
“謝謝你。”何思源的聲音突然轉變了，變得有幾分柔合。
肖瑗看著何思源淺淺的笑了笑，拉著他走進了裏屋。
待何思源去浴室衝涼時，肖瑗忙跑到客廳。
“媽，那些相片呢？你藏哪裏了？”
老人正在忙著削水果，半眯著眼，似乎視力不是很好。
肖瑗忙接過來，動作熟練的削好一顆蘋果，遞到了老人手裏。
“瑗，你吃，我這是給你削的。”老人想遞到肖瑗手裏，卻被肖瑗推遞了回去。
“媽，我不吃，你吃吧。”
“瑗，這些年辛苦你了，要不是有你照顧著他，我還真是不放心。”老人看也沒看蘋果一眼，肖瑗暗歎自己大意，將老人手中的蘋果接過來，細心的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媽，這是我應該做的，隻是這些年苦了你了，我很抱歉。”
“說什麼傻話傻孩子，你和兒子都是我的寶，兒子有福才能娶到你這樣的老婆。”
“恩，媽你別擔心，他會好起來的。我一定會努力的，讓他記起所有的一切。”肖瑗將切成一塊塊的水果盤遞到老人麵前，老人拿起其中一塊送進嘴裏，慢慢的咀嚼著。
說上上是。肖瑗看著有些心酸，眼裏蓄滿了淚水。
幾年不見，媽媽竟然已經老成了這樣。頭發白了，連牙齒都掉光了，看她堅難的嚼著一小塊水果都那麼吃力，肖瑗不爭氣的哭了出來。
“孩子，怎麼哭了，快別哭，媽知道你委屈，是媽不好。”老人突然將嘴裏的蘋果吐了出來，伸手便去抹肖瑗臉上的淚水。
“媽，我沒事。”肖瑗臉上扯過一抹笑容，撲進了老人懷裏。
肖瑗將幾年來所有的委屈淚水全都揮灑在了老人的懷裏，此時有了心疼自己的人，肖瑗難過的心也漸漸緩和了過來。
“孩子不哭，媽沒用才會讓兒子這般的對待你。”老人緊緊的將肖瑗摟在懷裏，不住的輕撫著她的脊背。
“媽，慰如果問起什麼事來，你不說話就可以了，一切有我來。”聽到浴室的水聲突然停了，肖瑗忙從老人的懷中直起身子，慌亂的抹了抹臉上的淚水。
“恩，我知道。”老人點了點頭。
肖瑗站起身子走進廚房，打開水龍頭洗了個冷水臉，害怕一會兒何思源看到自己已經微紅的眼淚，會發現什麼端倪。
何思源衝完涼從浴室出來，人也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媽。”終於將自己的心態調整，何思源堅難的對著老人呼喚了一聲。
“欸。”老人欣喜的落下淚來，臉上卻蕩漾著幸福的笑。
“媽，你別哭。”何思源忙坐在老人身旁，心裏有些焦亂。
“媽高興，媽今天太高興了。”老人笑著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咧開嘴露出她已經沒有牙齒的牙床。
何思源看著一愣，心裏翻湧。
“媽，我爸呢？”何思源好奇的朝四處瞅了瞅，疑惑的看著老人。
“思源，你。”肖瑗想要打斷何思源的問話，卻發現已經晚了。
“他，他”老人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了。
何思源立時查覺到不對，瞪大眼睛看著老人。“媽，我爸呢？”
“他已經走了。”老人低著頭，何思源看到媽媽的人在不住的顫抖，單薄瘦弱的身子似乎抵不過風雨的洗禮。
“什麼時候？”何思源突然站起身子，驚恐的臉上露出痛苦，兩種表情混合在一起，讓他的臉有些扭曲。
“去年。”老人張了張嘴，緩緩吐出兩個字。
何思源隻覺得腦子一陣暈眩，差點就暈倒了，所幸肖瑗及時站起來扶住了他。
“去年？”何思源轉過頭，看著肖瑗。
肖瑗緩緩的點了點頭，開口道，“那時你還在醫院裏昏迷著，叔叔想看你最後一眼，可惜”
“不，這不可能，我爸怎麼可能會這樣離開了呢？”何思源恍然的搖著頭，全然不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
“叔叔是思念成疾，所以才”肖瑗都無法說下去了，掩著麵痛苦的低著頭。
何思源一直沉默著，也不說一句話，肖瑗不知道何思源在想些什麼，卻害怕他心裏一時放不過自己，會狠狠的折磨自己。
“思源，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叔叔，你現在別難過了好不好？”肖瑗輕聲的安慰著，臉上露著擔憂的神色。
“媽，家裏的相片放在哪裏？我想看。”何思源突然將視線投入老人，眼裏一片空洞，沒有焦距。
“好。”老人顫顫微微的朝房間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步履維艱。
就出出我。何思源突然越過肖瑗朝媽媽衝了過去，在老人的背後將她攙扶著。
“媽，我扶您走。”何思源雙手托著老人的手臂，弓著身子配合著老人的步伐。
比起自己高大挺直的個子，媽媽似乎已經鞠僂得像個孩子那般了。
何思源陪著媽媽到了她的房間，老人指了指床頭櫃的抽屜，何思源鬆開媽媽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了放在裏麵的相冊。
相冊的扉頁已經被摩挲得有些發白了，皮質的殼子上都有磨白的印跡，看來是被經常拿出來翻閱過。
攙扶著媽媽回到客廳，何思源打開相冊，一張張認真的看了起來。
“這張是你兩歲的時候的照片，我記得那天下大雪，你玩得很開心，我和你爸為你拍的第一張相片。”指著翻開的第一張相片，老人在一旁講解著。
一邊往後翻老人就一邊替何思源解說著，似乎每一張相片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是你二十五歲時的相片，這張還是你在外地拍的寄回來的呢。”
何思源一愣，外地？
繼續往後翻，何思源卻看到後麵隻有爸爸和媽媽兩人在外旅遊時的相片，自己的相片已經沒有了。
“媽，怎麼這之後就沒有我的相片了？”何思源奇怪的問。
“哦，之後你在外忙，想必也長大了也沒那心思了吧。”老人說話有些閃躲，兩句話說了半天才完全的說完。
何思源劍眉一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後麵的相冊太幹淨了，幹淨得有些不正常。而且，每隔幾頁就會在爸媽和相頁中看到一兩處空出來的相頁，那裏麵卻沒有放著相片。
“媽，您能和我說實話嗎？我是不是結過婚了？”
老人身子一震，條件反射般的看向肖瑗。何思源敏銳的捕捉到了，也將視線投向了肖瑗。
看到兩人都看著自己，肖瑗心下一顫，何思源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他隻是失憶了而已，又不是弱智。此時媽媽這麼看著自己，何思源一定是看出了什麼了。
“你結過婚，這是事實。”肖瑗如實相告。
“那我妻子是誰？”何思源冷冽的問。
“是我最好的朋友。”肖瑗撒謊。
“她叫什麼？”何思源再次問道。
“她叫小月。”肖瑗麵容不改的回答。
“媽，我們的結婚照呢？我想看。”見在肖瑗那裏問不出什麼，何思源又將視線放回到了老人身上。
“兒子，你結婚後根本就沒有寄過照片回家啊。家裏都沒有你們的結婚照。”老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