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這麼多的血——到處都是血……對血的強調——新鮮的、濕潤的、鮮豔奪目的血……這麼多的血——太多的血……“而第二個想法也隨之而來:這是一件血案——凶手就在有血緣關係的這群人當中。正是西米恩·李自己的血肉反叛了他……”
赫爾克裏·波洛俯身向前。
“在這個案子裏,兩條最有價值的線索是被兩個人分別在無意中說出來的。第一條是艾爾弗雷德·李夫人引自《麥克白》的一句:‘可是誰想得到這老頭兒會有這麼多血?’另一條是特雷西利安,那個管家說的一句話,他形容說他怎麼覺得自己眼花了,而且發生的事情好像都是以前發生過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讓他產生了這種奇怪的感覺。他聽見門鈴響了,就去給哈裏·李開了門,而第二天他又為斯蒂芬·法爾,做了同樣的事情。
“那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感覺呢?看看哈裏·李和斯蒂芬·法爾,你們就會明白為什麼了。他們的長相是驚人地相像:這就是為什麼給斯蒂芬·法爾開門的感覺就像是給哈裏·李開門一樣。
“這幾乎可能是同一個人站在那兒。而接下來,就在今天,特雷西利安提到他總是把人都搞混了。這不奇怪!斯蒂芬·法爾有一個高高的鼻子,還有一個習慣,笑的時候頭往後仰著,還有一個用食指撫摸下巴的小動作。如果你久久地審視西米恩·李年輕時的畫像,你就會發現不僅哈裏·李,而且斯蒂芬·法爾也……”
斯蒂芬動了一下,他的椅子吱吱嘎嘎地響著。波洛說:
“記得西米恩·李那次的大發作嗎?他對他家裏人發表了激烈的長篇大論。你們記得的,他說,他發誓他有更好的兒子,即使他們是私生子。我們再回到西米恩·李的性格特征上來,西米恩·李追女人總是很成功而且讓他的妻子為此心碎!西米恩·李曾向皮拉爾吹噓,他也許會有一個由幾乎同樣年紀的兒子們組成的衛隊!所以我得出了這個結論:西米恩·李不僅有在這所房子裏的合法婚姻所生的兒子,還有他不知道的而且未被承認的兒子,他們和他是有著血緣關係的。”
斯蒂芬站了起來。波洛說:
“這才是你來這兒的真正原因,不是嗎?並不是你和火車上遇見的女孩那美麗的羅曼史!在你遇見她之前你就來這兒了,你來看看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斯蒂芬的臉馬上變得十分慘白。他開口了,聲音沙啞,時斷時續:
“是的,我一直想知道……母親有時會說到他。那念頭漸漸占據了我的心——想去看看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我賺了一點兒錢,來到了英格蘭,我不打算讓他知道我是誰,我假裝是老埃比尼澤的兒子。我到這兒來隻有一個原因——來看看是我父親的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薩格登警監悄聲說:
“天哪,我一直瞎了眼了……我現在明白了,我兩次都把你誤認為是哈裏·李先生,接著就發現了自己的錯誤,可我卻從來沒往這上麵想!”
他轉向皮拉爾:
“就是這麼回事,不是嗎?你看見站在門外的那個人是斯蒂芬·法爾吧?我記得,在你說那是個女人之前,你遲疑了一下,看了看他。你看見的是法爾,可你不願把他說出來。”
這時傳來一陣輕柔的衣物摩擦的沙沙聲。希爾達·李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她說,“你錯了,皮拉爾看見的是我……”
波洛說:
“你,夫人?對,我是這麼想的……”
希爾達平靜地說:
“自我保護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也不願相信我會是這樣一個膽小鬼,保持沉默隻是因為我害怕!”
波洛說:
“你現在願意告訴我們嗎?”
她點點頭。
“我和戴維在音樂室裏。他正在彈琴,他的情緒很異常。我有點兒害怕而且我強烈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因為是我堅持要來這兒的。戴維開始彈《葬禮進行曲》,而突然間我就下了決心,不管這看起來或許有多怪,我決定我們兩個人要馬上離開——就在當天晚上。我悄悄地走出了音樂室,走上樓去,我想去見李先生,並且坦率地告訴他我們為什麼要走。我經過走廊,來到他的房間,敲了門,沒有任何回答,我又敲得更響了點兒,還是沒有回答。接著我試了一下門把手,門是鎖上的。而這時,正在我站在那兒猶豫的時候,我聽見一個聲音從裏麵傳來——”
她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