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劉秀把大多政務都移到了西宮,幾乎整日陪在陰麗華身邊,形影不離。後庭的人對此隻當是離別在即,劉秀不舍陰麗華方如此行事。
許榮華為此打趣陰麗華,說劉秀隻怕恨不得將陰麗華時刻帶在身上。
陰麗華對此笑而不語。劉秀見今日陪在陰麗華身邊,當真見她日漸好轉,自然便信了紫虛道長的話。但是,他宣告了要親征,不能朝令夕改,於是他私下問了木石斛,問他陰麗華如今可否隨征,木石斛自是告訴他可以的。隻是劉秀還是有些遲疑,他想找個人來給他定個主意,而這個人他找到了來歙。
來歙自從說服隗囂從劉秀而牽製公孫述後,更為劉秀倚重。盡管如今隗囂似有二心,並不如初時那般盡忠,但這並不能否決了他牽製公孫述的事實,自然也不能否決了來歙為此立下的功勞。
劉秀會拿此事詢問來歙,除了昔日的情誼之外,還有他們的親戚關係,說起話來自然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來歙聽了劉秀的話後,忽然想起不日前陰興跟他說的那句話,陰興跟他說希望陰麗華隨征。他此刻頓時明白了,原來陰興跟他說的話是用在這個時候的。他不認為最初這個打算是出自陰興,他更願意相信這是陰麗華的意願,隻是眼下他如同不明白當時陰興為何會莫名其妙跟他那句話那般不明白陰麗華為何有這個打算。縱然不解,也不妨礙他要讓陰麗華如願,即便他認為不妥。他想了想,便對劉秀說:“微臣讚同陰貴人隨征。如此,一來可使陰貴人與龍裔無性命之憂;二來可以陰貴人為幌,正麵大軍施壓,卻為照顧陰貴人而進軍遲緩,用此迷惑敵人,而暗地裏迂回從旁偷襲,虛虛實實,聲東擊西。”
劉秀本來就有意願讓陰麗華隨征,如今聽了來歙的話,當下便做出了決定,但選擇秘而不宣。
來歙出了宮,回到府裏再度捧起陰麗華歸還的經書,輕輕地掀開,他仿佛又看到了昔日陰麗華用她那芊芊玉手翻開這些經書的情景,鼻子間還隱隱聞到陰麗華的盈袖暗香,令人如癡如醉。他的心裏正為不久之後能時常與佳人朝夕相處而歡喜,他在熱烈地渴望著。
而就在這時,大司徒伏湛上書諫阻,其疏曰:臣聞文王受命而征伐夷國,必先詢之同姓,然後謀於群臣,加占蓍龜,以定行事,故謀則成,卜則吉,戰則勝。其詩曰:‘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弟兄,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庸。’崇國城守,先退後伐,所以重人命,俟時而動,故三分天下而有其二。陛下承大亂之極,受命而帝,興明祖宗,出入四年,而滅檀鄉,製五校,降銅馬,破赤眉,誅鄧奉之屬,不為無功。今京師空匱,資用不足,未能服近而先事邊處,且漁陽之地,逼接北狄,黠虜困迫,必求其助。又今所過縣邑,尤為困乏。種麥之家,多在城郭,聞官兵將至,當已收之矣。大軍遠涉二千餘裏,士馬疲勞,轉糧艱阻。今兗、豫、青、冀,中國之都,而寇賊縱橫,未及從化。漁陽以東,本備邊塞,地接外虜,貢稅微薄。安平之時,尚資內郡,況今荒耗,豈足先圖?而陛下舍近務遠,棄易求難,四方疑怪,百姓恐懼,誠臣之所惑也。複願遠賢文王重兵博謀,近思征伐前後之宜,顧問有司,使報愚誠,采其所長,擇之所慮,以中士為憂念。
精確地分析形勢利弊,透徹清晰。劉秀看了之後,那股因接連勝利而發熱的腦袋終於冷靜了下來,暫罷親征,而改為遣建義大將軍朱佑、征虜將軍祭遵、驍騎將軍劉喜等,率兵北略,征討彭寵,由祭遵節製。
雖然伏湛的奏疏成功地令劉秀暫罷親征,但不過月餘,隨著征虜祭遵屯良鄉,驍騎將軍劉喜屯陽鄉,建威大將軍耿弇屯望都,上穀太守耿況與次子耿舒屯軍都,四支大軍困彭寵於漁陽,建義大將軍朱佑與成漢將軍趙京圍困黎丘捷報相繼傳來,資用已足,已無後顧之憂,劉秀這一次再也按耐不住,攜陰麗華往北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