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章與劉興兩個好學的少年本來就想日後常見陰麗華這個博學多才讓他們仰慕的三嬸嬸,再聽到太學,眼裏的神采便變得十分奪目。
而一旁的劉丁氏此時眼裏也隱含期盼之色。
劉武氏自然是看到了自己兒子的期盼之色,她便說:“便讓章兒與興兒隨你們回去吧。我與你二嫂便不去了,我難舍故土,而你二嫂對你二哥情深意重,定然舍不得離二弟而去獨享榮華,我倆正好做伴。”
劉丁氏從來沒有像這樣有口難言,她不知有多渴望去帝都享受她滿腦子想象的榮華富貴,可劉武氏第一次連提也沒有跟她提便做了決定,她得知時已經塵埃落定。自得知劉秀陳弟以來,她便一反常態,從低調順從娘家安排她改嫁的姿態變成高調抗拒此事,從此一副對劉仲情深不移的模樣,常跟別人說起昔日與劉仲如何恩愛,她如今對劉仲如何懷念,因此,她竟贏得了淳樸的鄉親們的敬重,但這並非她所看重的,她最終想得到的是劉秀對她敬重而使她過上富足無憂的快活日子。隻是,她萬萬沒想到終於把劉秀盼來了,眼看那些富貴榮華垂手可得之時,劉武氏竟然會用她的籌碼斬斷了她的錦繡路。劉丁氏當時氣得差點吐血,心裏對劉武氏恨得牙癢癢。然她還對陰麗華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希望陰麗華能把劉武氏說服。
不但劉丁氏如此希望,劉章與劉興也是如此希望的,他們這些年與母
劉武氏相依為命,怎能安心留下劉武氏遠行呢。
陰麗華在眾人的期望下對劉武氏說:“大嫂若是不去,如何能令章兒與興兒安心,又有誰人能比大嫂會照顧侄兒?此番去帝都,並非一去不複返,大嫂若是想念隨時可以回來。”
劉武氏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說:“我難離故土半步。至於章兒與興兒,雛鷹不戀巢,方能展翅高飛,他們身為你們大哥的兒子,若是在此事上亦瞻前顧後,便不配為之。至於他們在帝都,自有你們看顧,我甚是放心,而我在這裏時日不短,又有你二嫂相陪,甚是安穩。我意亦決,你們就不必再徒勞相勸。”
“大嫂,我可沒說陪你。我要與章兒、興兒一道,他們尚小,我可不放心。”劉丁氏伺機如是說道。
劉武氏含笑道:“竟不知二弟媳能為兩侄子而舍長嫂與夫婿。”
劉丁氏被劉武氏這麼一噎,無言以對,劉武氏這是鐵了心要她留下,而從前沒有鬥贏過劉武氏,這次似乎也不例外。
陰麗華見劉武氏心意已決,再說也無用,看了一眼劉秀,也沒再說什麼。
夜裏,劉秀私下問陰麗華:“大嫂到底為何不願往帝都?”如今在這個府裏,他最敬重的便是劉武氏,自是更想讓她過上好日子,但一直沒有如願,因為劉武氏一直拒絕他的請求。他知道陰麗華與姑嫂間感情甚是篤厚,故而此番帶陰麗華來除了想讓陰麗華暫時避開宮裏之外,也有讓她勸服劉武氏往帝都的打算。隻是沒有想到,劉武氏依然還是沒有動搖,什麼故土難舍,他是不信的,然而他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原因讓劉武氏執意留下。
陰麗華對此露出惆悵之色,她回道:“妾亦想知道。”其實,她心裏隱隱有個猜測,但這個猜測她卻不能對劉秀說。她認為,劉武氏留下不過是為了牽絆住劉丁氏。劉丁氏自詡聰明,卻不過是市儈的精明;唯利是圖,卻又貪心不足;巧舌如簧,卻是強詞奪理之詞;善於虛仁假意,卻是個涼薄寡義之人。這樣的人在鄉裏並不會引起多大的禍端,但在帝都那就說不準了。陰麗華自知劉秀雖然從前並不敬重劉丁氏,但如今卻不同以往,自是容不得別人詆毀,她認為自己犯不著因為劉丁氏而令劉秀生出不喜。
兩日後,劉秀帶著陰麗華母女、劉章與劉興兩個侄子一同回轉洛陽。
臨行前,劉武氏再三叮囑自己的兩個兒子,讓他們到了洛陽莫要貪圖享樂,謹記初心,不得鬆懈意誌,忘卻抱負,要好好聽從劉秀與陰麗華的話。
劉章與劉興連連稱是。
對劉秀,劉武氏嚴重地指責他委屈了陰麗華,她希望劉秀能切記這一點,往後不遺餘力地予以補償。劉武氏之所以會這樣對劉秀說,固然有她喜愛陰麗華的緣故,但也有出於陰麗華昔日甚至將來對她兒子的照顧與關愛的報答。
劉家人對陰麗華的維護,讓劉秀早已習以為常,自是連忙應下。
而劉丁氏什麼也沒說,眼睜睜地看著一行人遠行,心裏盡是說不出的失落與難過,但好在劉武氏轉身便將自己從陰麗華那裏得到的好東西給了她,讓她為之高興而忘卻了不得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