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麗華想了想,說:“還請文叔恕妾直言。”
劉秀當即回應道:“私下你我之間,有什麼話直言便是。”
陰麗華聽了,微微笑了笑,雖然她知道劉秀這會說的是心裏話,但她卻清楚不能照做,不過偶爾展露一下自己也是需要的,就像現在這樣,畢竟劉秀知她甚多,過於藏拙或者過於謹慎隻會適得其反。隻聽陰麗華對劉秀說:“天下大業,民心為重,得民心者得天下。今民心未穩,若縱將士妄殺吏民,百姓勢必終日惶恐不安。屆時,天下難以平定,文叔宏圖難展,如此局麵實非文叔所願,百姓所望。自古以來便是無規矩不成方圓,今百廢待興,文叔為興複漢室,納有能之士經營,朝上自上而下,由裏而外,理應依法行事,獎罰分明,有據可依,有度可量,再施以禮樂教化,何懼天下不平,民心不向。依妾看,執金吾賈大人與穎川太守寇大人皆是有德之臣,小小禆將何以令二人怨懟至此,恐為小人讒言所累,文叔不如將兩位大人一同召來,使他們共談帶軍之道,治國之法,畢竟英雄所見略同,妾相信兩位大人終會達成共識而釋怨懟。”
劉秀認真聽來,連連點頭,深以為然。劉秀一直都覺得陰麗華的才華見識不輸男子,可惜卻錯為女兒身,否則定能成為他的肱骨之臣。但是,他很興幸陰麗華是女兒身,成為能與他談天說地,無所不聊的妻子,他喜歡曾經兩人暢所欲言的時光,不過這時的他欣賞陰麗華的進退有度,知書識禮。
劉秀依陰麗華所言,將賈複與寇恂一同召來。
賈複先到,寇恂來到見他坐在那裏,正要回避之時,劉秀便對寇恂說:“天下尚未平定,兩虎豈能相鬥?現天朕要將你們分開。”
兩人礙於劉秀,皆坐了下來,卻成分庭抗禮之勢。劉秀對此自是不以為然,隨即問他們對眼下治軍與治國之法如何看待。開始誰也沒有說話,最後還是寇恂率先發言,陳述了自己的見解。
賈複一開始並無心傾聽,但後來見寇恂之言實在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引起他與之共鳴,不由得忘卻了心中的不快,與寇恂高談闊論起來,共坐同飲,極盡歡樂。
兩人笑談泯恩仇,轉而引為知己。臨走前對劉秀的良苦用心十分感激,而劉秀卻並未居功,將陰麗華所言概述了一番。兩人曾聞陰麗華的義舉,今又得她如此相助,心裏皆對她生出欽佩之意,而這正是劉秀想要的結果。劉秀希望這些從河北追隨他的大臣也能知道陰麗華為人如何,從而支持陰麗華。如此一來,陰麗華在立後上便會多一分勝算。雖然他已經許諾了劉得,但他還是想這麼做,未到最後一刻,他仍抱有一絲希望,並為之努力。
事後,劉秀將賈複、寇恂二人的感激之情轉達給陰麗華,陰麗華卻連忙說:“妾妄議朝政,文叔與兩位大人不怪妾,妾已是感激不盡。兩位大人的感激之情,無從說起,實在令妾惶恐。妾隻是想為文叔分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劉秀聞言,莞爾柔道:“皎月之心,我皆明白,故而方會將你所言告之,我知你心,亦望你知我心,我對你從來不疑,昔日不會,如今不會,往後依舊不會。”
陰麗華聽了之後,那一刻,她難免有所動容,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她和劉秀還是昔日那樣,相知相愛無間。可轉念間,郭聖通和劉強便湧現於她的腦海,讓她無法再沉迷,再自欺欺人。
說及郭聖通,陰麗華至今仍然心存疑惑。她相信自己能知道的,郭聖通自然也會知道,可明明後位在握,最近卻費心與她親近,不知是何意圖。郭聖通如此,連柳嬤嬤也心生不解。
你道郭聖通這是何意?郭聖通雖然知道劉秀暗地裏是答應了,但畢竟尚未公告天下,她又怎知會不會再橫生變故,而如今大臣也不再向從前那般擁護她,劉秀遲遲不表態,讓她的始終難以心安。她想著現在與陰麗華交好,對她並沒有壞處,畢竟劉秀如今極其愛重陰麗華,他日若是她為後,她也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但若是陰麗華為後,她如今不親近,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