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把這第二隻王八放進笆籠裏,忙著將兩根魚竿的鉤上掛了蛆躬又下到水裏去。水麵上的浮子又被拉動了,這次拉起來的又是一條蝦子,他取下蝦子上了蛆躬!把魚線又投進水裏。水麵上的浮子又被拉沉下去,他趕緊又提,提上來的又是一隻王八。這一陣,二娃隻顧提竿,取王八、放蝦子、上蛆ci,弄得手忙腳亂,搞都搞不贏。大約忙的有一個多鍾頭,總共釣上來三條蝦子,五隻王八。此後水麵風平浪靜,浮在水麵的幾串浮子再也沒動過,二娃心裏想,不動也好,讓我抽支煙喘口氣,歇息一下又來。哪知一支煙吸完了,又等的有一個多鍾頭,水麵依然平靜,幾串浮子像定在了水麵再也沒動過一下。難道就隻有這麼幾隻王八、蝦子,它們全被我釣光了?他心裏又在想,莫慌,再堅持一陣。他把心情放鬆,又堅持等了一陣,還是沒有動靜。時間已到了中午,他確信再也沒有了,可能總共就隻有這麼幾條都被釣起來了,隻好滿足地收起幾根魚竿,提著沉甸甸的笆籠回到家裏。
二娃攏屋就歡天喜地地把今天上午的收獲告訴家裏人,全家皆大歡喜。他們都沒想到做個夢竟成了真,真是神奇,不可思議,自古少有。他們把王八、蝦子全部倒進一個大腳盆裏,滲上清水。隻見五隻王八、三條蝦子在水盆裏一動不動,像死的一般。二娃用手去撈它們,它們才微微動了一下,表示它們都還活著。二娃說,真怪,它們怎麼不像以往釣到的那些魚,倒進水裏就都活蹦亂跳的?隔了一陣,父親想起說:“你昨晚夢裏不是說白胡子老爺爺對你說這些王八、蝦子是來贖罪的麼,看來果然是了,它們因為是來贖罪的,所以有一種負罪的樣子,是來接受懲罰的,怎麼歡喜得起來,所以沒有以往你釣到的魚兒那麼活蹦亂跳了”。
父子二人圍著大腳盆對裏麵的王八、蝦子認真仔細地觀賞起來,三條蝦子比較起來有一條稍大點,另兩條一樣大,是那種大河裏才有的大肉蝦。五隻王八有兩隻大約有一斤多重一個的,背部呈淡黃色,其餘三隻要小點,可能不足一斤重,背上帶著黑色。他們把王八一隻隻翻來覆去地辨認,有四隻公王八,有一隻小點的是隻母王八。二娃再仔細看他們背上,不山驚叫起來“你們快來看喲!這幾隻王八背上都有記號的”。他把一隻大點的王八捉在手中,指著背上隱約可見的三個印記,整齊地排列著Z,又像是天生的記號,又好像是幾個拚音字母。二娃問父親,這是啥意思?我們怎麼一個也認不得,他又拿起另一隻大點的王八,背上也有三個印記,是J。他又拿起那隻母王八,背上也有!。其餘兩隻小王八分別是Z,T。全家人都來看,個個稀奇不已。再細看三條蝦子,粗看起來與平時市場上見到的魚販賣的蝦子沒有什麼兩樣,肥肥的,半透明的,觸須多而長,隻有一條蝦子身子短而肥;一條蝦子的頭上似乎沒有這麼多觸須,再細看頭頂有點爛稀稀的樣子;另一條蝦子身上巴有一些像茸茸的蘭絲,帶麻點,髒兮兮的樣子。
二娃的父親沒有激動.也沒有表態,麵部表情很平靜。看得出,他陷人了沉思,是在專注地回憶著、思索著。閉目了一陣,心裏卷起的波瀾好似在翻江倒海,腦海裏有煙雲湧來。對這三條蝦子,五隻王j針也太熟悉不過了。他認識它們,清楚它們,但他就是不願說起它們,好像怕汙了牙齒。沉默了好半天,他對二娃說:“事情都過去好JL十年了,既然上天懲罰了它們,把它們打成了王八、蝦子來贖罪。這說明老天爺是明白的,是公道的,是賞罰分明的。傷天害理專門整人害人的終究會得到應有的報應,這就足夠了,我的心裏今生也得安了,感謝蒼天。你把它們端到河裏去放了吧!”
望著父親,二娃大惑不解,說不行。家裏人都說不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也沒給我們說清楚,這三隻蝦子,五隻王八到底是誰呀?它們為什麼要變成王八、蝦子來贖罪?它們前輩子欠了你什麼債?既然它們是前來還債贖罪的,那我們就應該把它們一個個地煮來吃了。吃它們的肉,嚼它們的骨頭,喝它們的湯。父親說:“時間消磨了多少仇恨;歲月化解了多少恩怨。凡事不能做得太過份,頭上三尺有青天。正因為它們前生喪心病狂做事太過,所以今天受到了老天的懲罰。我們做事就不要像它們,冤怨相報何時了。你要吃它們的肉,隻怕肉吃起來都是臭的,燉的湯喝起來也是個怪味道呢!”這時,母親在一旁也好像明白了點什麼,接口說:你父親肯定曉得它們個個是誰了。他既然叫你端到河裏去放了,就聽你們父親的吧,端出去放它們一條生路,它們下輩子投生就會變好,再也不敢整人害人了。
二娃沒有違抗父母親的話,他極不情願地看著腳盆裏的蝦子、王八說:“算你們走運,遇到我父親這麼心慈麵軟的善人。依得我來,我要把你們一個個煮來吃了,變成屎巴巴履出來肥田。”他來到房後的河邊.將三條蝦子、五隻王八倒進葬子灣的河水裏。隻有爛頭蝦和短蝦子死了,肚子翻白,屍體變了顏色。二娃順手把兩個死蝦子又撈了起來。更奇怪的是,這活起的髒蝦子和五隻王八被倒人水中後,它們都沒有急於沉到水裏去遊走,而是全浮在水麵上,頭朝著二娃,朝著他家住的老屋,好像對寬恕了它們的罪行,放了它們一條生路在表示深切地感謝。等了好一陣,它們才慢慢地潛人水下不見了。
二娃把兩個死蝦子帶回家,父親見了說道:“你這個娃兒,兩條蝦子死就死了,你不甩了還帶回來做啥?”二娃說:我帶回來喂雞嘛,丟在地上讓雞去啄,雞吃了好生蛋。二娃把兩條死蝦子丟到地壩裏.呼來雞群,他站在一旁看著雞吃,他以為幾隻雞會去爭搶,哪知雞才不去搶呢。兩隻雞走攏去偏著頭東看一下,西看一下,嘴還沒啄下去就掉頭走開了。第三隻雞走攏去隻用足爪抓了一下,看了看也走開了,惟有大紅雄雞公大搖大擺威風凜凜地走過去,用鋒利的雞嘴把兩條死蝦子刁起甩,啄起拌,結果啄得稀爛,但它就是不肯吃下去。二娃覺得奇怪,以往釣回來的死魚死蝦子丟起去喂雞,幾隻雞最喜歡爭搶,趕到前麵的一嘴刁起就跑,害怕被後來的爭奪了去。而後來的你追我趕,攆去爭搶,它們你爭過去我奪過來,二娃最喜歡看它們互相搶食這種場麵。而今天為什麼?為什麼幾隻雞不去爭不去搶了呢,隻攏去看一下就掉頭走開了,連最膽大,以往最敢吃的,拇指大的豬兒蟲就敢一口吞的大紅雞公也隻是用嘴啄起拌,啄起甩,好像對兩條死蝦子懷有刻骨仇恨,特別厭惡,有一肚子氣似的。它把兩條死蝦子啄得稀爛,二娃看在眼裏,解不開這個謎團,又跑去告訴父親,父親說:“我早就說過,它們的肉是臭的。你們幾個原先還說要煮來自己吃,怎麼樣?還吃不吃嘛?該怕連雞就不吃嘛。”二娃還是不信,說我就不相信有這麼怪,心想雞不吃,可能是雞肚子沒餓的原因。我把它們拈去喂狗,丟給狗吃,看狗吃不吃。二娃把被雞公啄爛的蝦子肉用鐵夾一點一點地夾到狗碗裏,還給狗又倒了半碗油稀飯,二娃把死蝦肉和油稀飯用鐵夾攪拌了幾下。他到後門口去喚狗,喚了好幾聲,大黑狗正在談情說愛,被一隻花母狗糾纏著,搞得正歡。聽見主人呼喚,知道是要喂它吃的,匆匆從外跑回來,甩圓了尾巴,先跳起來和主人狂了幾下。二娃指著狗碗對大黑狗說,黑子,快去吃,快吃,給你拌的油油飯。大黑狗聽了指令,搖頭擺尾走近狗碗,先用鼻子嗅了幾下,接著噴了噴鼻子,又搖著尾巴跑回二娃身邊,在二娃褲腳邊上下磨蹭,表示不能吃,它不吃。二娃又用手把大黑狗強行拖到狗碗邊,將狗頭朝狗碗裏按,想強迫它吃,大黑狗昂著頭,使勁把頭從二娃手中往回縮,硬是從二娃挎下退了出來,輕微地搖了幾下尾巴跑遠了。
這下二娃信服了,天底下竟有這樣的怪事,不知啥原因,兩條死蝦子肉連雞狗都不吃,是有毒,還是真的其臭不可吃?
二娃又去對父親說,我們家的黑子我喚回來都不吃死蝦子肉,我還給它倒了半碗油油飯拌起,我按著它吃它都不吃。背時砍腦殼的瘟牲才怪喲!才可惜我的半碗油油飯嘲。父親說:“它們不吃就算了,總是吃不得它們才不吃嘛。畜牲東西也是有感知的。你強迫狗吃也是不對的。你趕快去收拾處理了,連狗碗也不要。”二娃說:我甩到河裏去要不要得?父親說:“要不得,你不要甩到河裏去弄髒一河的水。最好是拿鋤頭隔遠點去挖一個坑將其埋在地下,還要老實埋深點。”二娃遵照父親的吩咐去做了。
但是,二娃想起今天從頭到尾所發生的諸多離奇怪事:白胡子老爺爺是誰?三條蝦子五隻王八又是誰?它們為啥來贖罪?它們前生和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倒進河水裏的一條髒蝦子,五隻王八會浮在水麵上頭朝著一個方向不肯急於沉到水裏去?為什麼雞狗都不吃兩條死蝦子肉?父親把這一切都說得含含糊糊.成了二娃及全家人永遠的迷惑。
賭輸的不是錢
“三缺一,還差一個!”吃了晚飯,李二球就開始邀人打牌。鄉場上的幾個賭友都說晚上不好耍,看電視又沒味道,他們天天晚上都要攪和一起在賭桌上消磨到一兩點鍾才散。
李二球父母早亡,有個好吃懶做的習慣,三十多歲了,還孤身一人。場口上一通稀籬爛壁的房子,一張方桌,四條凳子就是他的惟一家當,每天就憑這一張桌子,四條凳子邀人打牌,靠抽頭為生。
賭友中張小狗癮最大,本來老婆是反對他搞賭博的,開始幾晚上,她把大門門了硬是不讓他進屋,也打了不少架,可是時間長了拿他沒辦法,也就隻好任其下去,每晚由他把寢室門和大門拉攏就是了,也懶得半夜起來給他開門。張小狗經常踏著自己做的一雙木板板鞋,走起路來蹄噠!蹄噠地響。場上的人隻要一聽到這種蹄噠聲準知道是張小狗來了。打牌的時候,他喜歡蹲在凳子上,板板鞋脫在凳子下麵。久而久之,李二球掌握了他這些規律,一個大膽的設想出台了。
這天晚上,張小狗四人坐了四方,另外還有兩個報膀子的,牌打到十二點,張小狗手氣正紅,連贏幾盤,突然停電了,李二球急忙點燃兩支蠟燭,場合接著繼續。趁這個時候,李二球悄悄拿起張小狗脫在凳子下麵的木板板鞋走了出去,快到張小狗家門前,他換上了板板鞋,啼噠!啼噠大著膽子走了進去。睡得迷迷糊糊的張小狗老婆被占了便宜。李二球起來拉攏房門又迅速地回到了家裏,打牌的幾個人全然不知。
兩點多鍾,場合散了,張小狗回到屋就討好老婆說:“老子今晚手氣順得很,連砍三家,贏了100多元。”老婆看著他說:“你開頭回來了,又出去做啥?”張小狗說:“哪個回來了?我是這陣才回來的。”老婆說:“那才怪了,……。”張小狗聽話不對,急忙追問、於是老婆把有人也是穿著木板板鞋啼噠!蹄噠走進屋來,怎樣上床,怎樣將她從睡夢中弄醒的事說了一遍。張小狗一下全明白過來了,氣急敗壞地吼著女人說:“你這個死婆娘,各自的男人汗氣也不同嘛!”女人說:“我睡著朦朦朧朧的……”。她說不下去了,嗚嗚地哭起來。
張小狗怒火中燒,坐在床邊一支接一支地抽煙。“狗雜種,搞到老子頭上來了!”天還沒亮,張小狗拖著一把砍柴刀向李二球家衝去。
李二球家早已一把鏽鐵鎖把大門鎖著,人也不知去向。
原載2008年上海《華夏文學故事報》
賭”書記
某村支書姓杜,好賭。普通話往往把杜讀做賭,大家也就把他喊做賭書記。無獨有偶,其妻也好賭成癮,人們戲稱她為賭夫人。
場合上,有賭書記就有賭夫人,真是秤不離花,公不離婆。人多的時候,賭書記和賭夫人就各坐一張桌子;若遇到人少的時候,兩口兒也同一張桌子對戰,自然是“賭桌上無夫妻”。
村子裏的婚喪嫁娶,修房造屋都有賭書記的身影。酒醉飯飽之後,賭書記總要喊擺上幾桌娛樂娛樂。用他的話說,叫做搓幾圈麻將,打幾桌牌,是喜事的,大家熱鬧、熱鬧,慶賀、慶賀;是憂事的,給予安慰、安慰,散散氣。這樣,群眾也聯係了,把工作也做好了。
一天,夫妻二人賭了個通宵,小偷趁機把家裏洗竊一空。待天快亮的時候,兩口子回到家裏一看,都傻了眼,屋裏被翻搗得亂七八糟。賭夫人急忙去摸箱子底下。原先藏的那兩仟元現金已不翼而飛,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不由大哭起來。丈夫說:“這下才曉得哭了,你一個女人家不在家裏守屋,也一天跟到在外麵跑,這下好哇!”夫人說:“還好說,你一個大男人夜晚不在家裏,就有賊來偷,我一個女人家有什麼辦法?”於是兩口子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了起來。
天亮了,聽說支書家裏被盜,兩口子正在吵架。來看熱鬧的人很快就擠滿了院壩。賭書記當著眾人的麵吼道:“這是有人在搞階級報複,完全是衝著我這個支部書記來的,這是階級鬥爭在我們村的具體表現!”他心裏還想吼幾句,偷我家,這是對共產黨不滿!是想把我這個共產黨的支部書記搞垮推翻,簡直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但是他沒有吼出來。嘴唇氣得顫抖,喉包一上一下在劇烈抽動。
這時,人群中有人在低聲嘀咕:偷得好,不偷你偷誰?當個支部書記,一天專門帶起人賭博,夜不歸家。也有人出於麵子大聲勸道:算了算了.偷了就偷了還吵個啥?“水裏去了,水裏撈嘛”以後牌桌子上手氣好點,多摳幾把,贏轉來就是了。
賭書記,貝若夫人聽了勸,心想,另外還有什麼辦法,也隻好這麼辦了。於是倆人停止了吵鬧。
麻將搓翻了好友
宋女士和張女士原是同廠同車間的多年好友,一同退休後又經常邀在一起耍,也愛在一起搓點小麻將。一天下午兩人又邀到茶房裏去搓一元。張女士坐在宋女士上家,不曉得啥原因,宋女士這天手氣特別好,上桌子就連和三把。第四盤,宋女士又早早地下了教,門青和三、六條,剛一下教張女士就打出了三條,宋女士沒和她的,接著宋女士的下家也跟著打三條,由於讓了上家,也就沒法再和下家。二一手,張女士又打出了六條,宋女士還是沒和她的,自己卻打了個三筒,打出去就反點了一個炮,被對方和了。宋女士說:“頭手打三條沒和你的,這次打六條又讓你,我倒還自己點了炮。”張女士說:“你還不是想自摸和三家。”宋女士聽了老大不痛快,心裏想到,這個人才不識好啊!做了人情不領情,下次不讓了。
又打了兩盤.宋女士這盤做成了大對子對胡麼雞、九筒,恰恰張女士把麼雞打出來了,宋女士給她和了。下盤又開始,宋女士做成青一色暗七對還帶一般高,吊九萬。摸了兩圈,張女士又把九萬打了出來,宋女士又和了,這盤就胡大了,算起該12元。張女士發氣說:“你硬是認到我在和唉!”宋女士說:“我不和你,你說我是想自摸,和你的,你又說我是認到你在和。”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了起來,張女士把麻將往桌子上猛地一推,“不打了!”把12元錢甩到桌子上,憤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