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輯(3 / 3)

1954年1月,在南充縣委工作組的幫助下,鄭國友又在全縣建起了第一個初級農業合作社。1956年春,鄭國友合作社與附近幾個初級社合並,擴建為“共新高級農業合作社”。鄭國友任村支部書記,兼高級社社長。

附鄭國友政治簡曆:

鄭國友:1926年生,男,漢族,先不識字,後掃除文盲,南充市高坪區老君鎮老廟子村人,雇農。1952年9月20日加人中國共產黨,先後任村黨支部書記,老君鄉黨委副書記,南充縣一至七屆人民代表,第一屆中共南充縣縣委委員,四川省第一屆黨於憶會代表和省人民代表。多次被評為南充縣勞動模範,川北地區和四川省的農業勞動模範。被川北行署主任胡耀邦讚譽為川北地區農業合作社的“鄭狀元”。1991年病逝,享年65歲。

翻身慶解放 分田分地忙

作者1961年留影

1952年實行土地改革,那時我已有7歲,住在外婆家。外婆家在淩雲山腳下一個叫公家垮的村子裏,也就是現在的高坪區老君鎮十村二社。

外婆家是貧農。二舅楊芳錫土改時是村裏會計,後作過老君鄉輔導會計,萬家、走馬、民建等地的社長、副書記。當時各村都成立有農會,按土改工作隊的安排將地主富農多餘的田土、房屋、家具等全部收歸農會,再由農會分配給貧下中農。同時還要勒令他們交出地契、家藏金銀珠寶。農會組織積極分子用竹竿重新丈員、清理川土,打樁劃界,把川土分到一家一戶;沒收地主富農家多餘的房屋,有的分給沒得房子住的貧下中農,有的作了村裏的學校;家具細軟這些物件收攏在一起進行統一分配,當時叫土改分紅。貧下中農根據家吸需要進行自報,再由農會審核、評議,取得同意。我外婆家就分得了寫字台、衣櫃、麻布等件。

對那些不老實的地主富.農要組織群眾檢舉揭發,進行鬥爭,還有多種形式的體罰。記得當時組裏有一個叫楊進武的富農,按輩分我該喊他五外公,家裏還有兩個叫楊芳地、楊芳忠的舅舅,隻因匪首胡伯洲在淩雲山組織“五·五”暴動,匪徒駐紮在淩雲山上,一天,匪徒下山來買肥豬上山去殺肉吃,他家就賣了一條肥豬,還是他家的人用兩個大背鮑對籠起幫到把豬嘿味嘿味地抬上山去的,結果一分錢沒收到,白送了一頭大肥豬不說。“五·五”暴動被鎮壓平息後,把他一家人弄來鬥爭,打得死去活來,說他家支援了土匪,支持了“五·五”暴動。

村裏還有武裝隊員,還組織了宣傳隊。武裝隊員都是青年男女,頭戴八角帽,臂戴袖標,手拿梭標,’在村口路道站崗放IIN,盤查過往行人。我二舅娘那時剛結婚不久,就是武裝隊裏的積極分子,有時吃了飯碗筷一擱,拿起梭標就去站崗放哨去了。我麼姨楊芳群那時16歲,負責宣傳,每天晚上不管是有月亮還是墨黑天(落雨除外),都要帶領宣傳隊(幾個讀村小的學生)拿著鐵皮話筒去宣傳土改政策,播送農會通知。我7歲,麼舅楊芳平比我大兩歲,小娃兒最喜歡湊熱鬧,我們每晚都要跟隨麼姨去給她作伴。先是喊話,接著合唱歌曲《團結就是力量》、《嘿啦啦》、《中蘇友誼》,然後站在趙家坡向三組的唐家溝、四組的三重房子宣傳。這個地方宣傳完了又轉到一組宋家溝對麵的梁子上向宋家溝宣傳。宣傳完了,也要唱兩首歌曲才離開。

回想紅紅火火的土地改革運動,那時的貧下中農不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熱情高漲,幹勁衝天,好像不知疲倦,走路都在放小跑。嘴邊淌著蜜,眼角帶著笑。是翻身解放給他們帶來的力量,是土改分紅給他們增添了信心。

我從事個體經濟的上曆程

我做生意在高坪區老君鎮,這是一個丘陵小鎮,位於淩雲山腳下,距離南充市區15公裏,是通往蓬安、營山的必經之地,全鎮12個村,14000多人口。這裏自古以來是周邊萬家、小佛、青蓮、二龍、走馬、東觀等幾個鄉鎮趕集的首場,原是農曆二、五、八,後改為三、六、九逢場(大躍進期間改為五天一場)。趕場天,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是人們進行竹木交易,雞鴨鵝牲畜買賣,土特產品上市的集散地。

改革開放以前,這裏的商貿、物流是供銷社一統天下,經營著農藥化肥等生產資料和農用物資,以及布匹、鞋襪、肥皂、香皂包括煙酒糖,油鹽醬醋茶等生活物資,其中多數品種是按人分配,憑票供應。特別是十年“文革”,物資匾乏,商品單調,布店裏隻有白布、青布、藍布,副食店裏也隻有鹽巴、豆油、熬醋等少得可憐的調味品。

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解放思想,放開手腳求發展,農業實行聯產承包責任製,也允許人做生意。那時多數人膽子小,對國家政策持懷疑態度,觀望徘徊,也有少數膽子大的試著做起了短途販運,跑運輸,做流動生意等。國家為了鼓勵發家致富,初始階段甚至沒有收稅,銀行、信用社也可以隨便貸款。正如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論述的那樣,“資本原始積累,大多是在無序狀態或是規則絕對不完善的情況下發生發展的”。這些“先吃螃蟹的人”也確實賺了錢,發了財。這也符合小平同誌“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精神。

1984年元旦,我在解放思想改革開放精神和氣氛的影響下,在老君公路邊上租房,開始經營一家小店,主營副食小百貨。在之前,老君除了供銷社外,已有東觀商貿(屬大集體)開了一個副食、百貨店兼飯館;還有老君鄉社辦企業開了一個副食店(承包給了個人);老君文化站四個青年開了家副食店和一個茶館,那時還沒有農民個體來開店的。當時進貨也開始了發票代扣稅,如煙草公司的煙,糖酒公司的糖酒,南充釀造廠的豆油、豆瓣、熬醋等。但小百貨大多是在當時設在南充濱江車站外麵一條街的浙江商販、湖北商販那裏進的(後來遷往西門市場),如針線、紐扣、鞋帶、手帕、小孩的鞋帽、玩具之類,這些小商品就沒有完稅,賺錢也主要靠這些小商品,自由定價銷售,利潤也比較豐厚。

到了1985年,國家正式出台文件,進一步確認個體經濟合法性,並予以保障,明確了“個體經濟是社會主義國有經濟的補充”,能促進物流交往和市場繁榮,“個體戶”成了很新潮的名詞。那時,有條件的農民也參與經商,老君各類個體商店、攤點如雨後春筍冒了出來,副食店、百貨店、日雜店、服裝店、土陶店、飯館等一下子發展到了二十多家,也允許流動擺攤,農家土特產品,自養牲畜也隨意上市。這時期,進貨以發票代扣稅取消,國家稅務、工商管理部門實行定點申報納稅,稅額一般都定得比較低。像我開的一家小店,一年稅才300元,工商管理費60元。而我月收人大約在1000元左右(有老婆幫忙,實際上是兩人在經營)。那時當地物價:大米,國家供應每斤0. 138元,市場上也才0.20元,豬肉!.00元一斤,鹽巴0.20元一斤。生活費用很低,就是機關幹部月平均工資也未超過100元。因此,每月有1000元左右的收人是相當可觀的。

個體商貿的蓬勃興起,同時也衝擊了原來供銷社的一統天下,打破了供銷社職工的鐵飯碗,供銷社紛紛解體或名存實亡,分別承包給了個人,彙人了個體經濟的洪流。

到了1990年,納稅實行個人申報,公開評稅.按營業額估算。一般一個商店定稅在600元左右,工商管理費100元。這個階段的經營,一個店的月收人在以刃元至100之間。市場上物價也有所上漲,豬肉賣到2.50元一斤,大米0.60元一斤,不過,市場供應越來越充足。

1998年稅費改製,分為國稅、地稅分別征收,加工商管理費、個體協會、各種讚助等,一個店一般都在1000元以上。國家允許做生意並鼓勵做生意,廣辟稅源,走上了規範的管理渠道。小攤小販的個體經營牽動著老君市場的繁榮和經濟的發展,也維持著地方的財政。

2002年,我用從事個體經濟賺來的錢,在高坪買了一套住房,把家搬到了高坪,並把生意交給了兒子媳婦經營,聽他們說,他們的年收人在萬元左右。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人,國民經濟連年持續發展,國家“三農”政策對農業、農村、農民大力扶持,取消了農業稅,這是我國千百年來對農民首次取消農業稅,同時對個體商店,私人經營稅費也進行了減免。兌現了胡總書記在“十七”大報告中所講的讓全國人民共享改革開放成果。

從我二十幾年從事個體經濟的曆程,透過老君鎮商貿的繁榮,物流的發展,可以看到整個南充城鄉商貿和物流的發展。

改革開放30年來所取得的輝煌成就,令全國人民歡心,讓世界矚目,國富民強的小康社會指日可待。

原載南充市政協主編《見證30年)南充改革開放紀實一書

初中學生月巳的階烏又敵人

我是1958年高小畢業,由老君小學考進初中的,分在東觀小學附設初中班,為“六一級”。東觀小學附設初中班已在!956年招收了“五九級”兩個班,我們進校後,“五九級”兩個班為給我們讓教室,遷到長樂中學去了。

五八年,全國的“幫黨整風”運動已經搞得轟轟烈烈。在我們這些初人校的中學生中也要求給黨提意見,幫黨整風,每天晚上兩個小時自習時間,老師發給每個學生10張舊報紙,一人一支毛筆,墨汁滿足供應,要求個個都寫,不管你寫啥都行。規定要把10張舊報紙全都寫完才準去睡覺。其實,我們這些當時十二三歲的娃兒那時懂個啥,借惜懂懂莽莽撞撞的,既然是規定了任務寫,那就寫吧,早寫起好早去睡覺。於是就在報紙上寫“教育方針錯了”(那時的教育方針是“教育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我們來讀書參加的勞動太多了”(那個年間,一學期基本上有一半的時間在參加農村勞動) 飛“我們簡直是從家裏拿錢來買的勞動,與其自家拿錢來買勞動,何不就回到自己家裏去勞動”;“生活吃不飽”(那時的中學生糧食定量,開始每月三十二斤,後又號召為國家節約,降到每月隻吃二十八斤)等等亂吼亂寫亂畫一呱。我記得我耍小聰明,還在標題上畫了一隻手指著,隨後好多同學都效仿,也在標題上畫一隻手指著,當然有的畫得不好。

本來,在那個以階級鬥爭為綱,講階級成份的年代,地、富、反、壞、右的子女根本就錄取不進學校,哪怕你成績再好,表現再優秀。我們“六一級”甲乙兩個班108個同學基本上都是貧下中農子女,惟一錄取了一個叫鄧宗勉的女同學,家在東觀街上,屬城鎮人口,父親鄧銘當時是個村小教師,在老君鄉十村還教過我的初小四年級,雖是地主成份,屬地主子女。母親陳昭,南充縣川劇團知名老演員,專演老旦。據說在土地改革劃成份時,由於她是家中長女,當了幾年家,就被定為了地主份子。鄧宗勉可能是因父親是教師,母親是演員,又屬城鎮人口,當時按特殊照顧破格被錄取的。

鄧宗勉當時也隻有十三四歲,斯文文靜。既然學校規定了任務要求每個人都要寫,想來她也不外乎跟著大家寫的這些寫了一點。結果呢?恰恰在運動結束,也沒宣布個什麼原因,就無聲無息地把鄧宗勉開除了。她竟成了我們初中學生裏的階級敵人,被清理出了中學生隊伍。

到火熱的農村去

作者1961年初中留影

1961年上學期的一天,東觀小學把我們JJ中部四個班(1959年又招收了“六二級”兩個班)全體集合在操場卜,東觀區委來了一個卜部作形勢報告。光講了國際國內形勢,說目前我們國家形勢一派大好,農村形勢也是一派大好,號召青年學生要回到農村踴躍投入到火熱的農業勞動生產中去,支援農業生產.經受黨的考驗。接下來,校長布置各班下去認真展開討論,要說響應黨的號召,學生最單純址積極,心無雜念,熱情高漲,紛紛報名,踴躍寫申請書向黨表示決心,堅決要求投身到如火如茶的農業勞動中去,貢獻自己的青春和力獄

我們讀書那個時候,由於剛解放不久,又地處山區農村,同學中年齡差別相當懸殊,大的同學有二十多歲一個的,有的已經在家裏訂了婚,甚至結了婚。而我們這此年齡小的才十三四歲。我們積極得很,把響應黨的號召這個氣氛造得很熱烈,在這種大好形勢下,各班集體寫了決心書,同學個人全都爭先恐後寫了申請朽。

大約過了一個月,一天,學校通知初中四個班全體在禮堂集合,隻見主席台上擺放有鋤頭,鐮刀,大紅花。校長講話,照例先講了國際國內形勢一派大好,農村形勢一派大好,接著表揚了同學們響應黨的號召積極熱情。接下來他宣布,由於同學們的主動申請,現在經過學校支部研究決定,報請東觀區委批準了下列同學的光榮申請。他說,他念到名字的就站到主席台前麵去。我們集中精力注意在聽,睜大眼睛認真在看,到看批準了那些,心裏七上八下,想到會不會有我自己。結果宣布站到台前去的,恰恰是各班上年齡最大的六個大男同學。幾個女同學跑上前去給他們胸前一人戴上了一朵大紅花。校長帶頭鼓掌,下麵響起了一片嚼僻啪啪的掌聲。教導主任給每人發了一把鋤頭,一把鐮刀。

下來後.幾個大同學都陰沉著臉。回到寢室唉聲歎氣。反悔吧,確實自己又拿筆寫了申請的,現在又被黨光榮地批準了,怎麼翻悔呢,弄得他們哭笑不得,他們說眼看再等三四個月就要畢業了,我們家裏用了這麼多的錢,就讓我們拿一張畢業證回家嘛!

一個大學生在大躍進中的遭遇

1960年,南充縣東觀區地方和全國各地一樣,大躍進搞得轟轟烈烈,如火如茶。“大幹加苦幹,糧食衛星飛上天!”“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超英趕美,早日進人共產主義!”的巨幅石灰標語寫滿了公路兩邊的醒目位置。南充縣委書記李家驥親自到東觀區上蹲點。農曆四月的一天,東觀鎮全街空巷,商店關門,學校停課,居民家中不準留人,有勞力的參加改土,打苔溝,積肥送肥;帶了歲數的老年人做不得重活路就安排去打葫豆葉。東觀糧站背後的幾個山炯上,人山人海,彩旗飄揚。縣委書記李家驥站在山頭高處,指揮得人們不停腳手地大幹、苦幹、拚命幹,體現出真正大躍進的熱烈氣氛。

東觀區委書記鄭興元在街上挨家挨戶督催檢查,看還有沒有躲在屋裏不出來參加勞動的人。他在新街下而的老戲台前,見一戶人家的門半開著,他推門走進屋裏,隻見一個青年男子,戴一付高度近視眼鏡在屋裏坐著。他問他為啥不出去參加勞動。青年人斯斯文文地抽了兩下眼鏡,抬手指著自己的腦殼,細聲細氣地說他是因頭昏痛,腦神經衰弱,學校讓他休學回家靜養。鄭書記說:做不得重的,你可以出去做輕的嘛,參加到老年人裏麵去打葫豆葉。青年人不作聲,坐著沒動。這一下惹惱了區委書記,他罵罵咧咧跑出來找到東觀鎮鎮長鄧運玖,問那屋裏坐的是什麼人?年青青的就這麼特殊,穩起在屋裏坐著不出去參加勞動。鄧運玖彙報說:他叫楊維民,在重慶醫學院讀大學,隻差一期就畢業了。說是神經衰弱休學回來的。鄭興元說:做不得重的做輕的嘛,我叫他出去參加打葫豆葉他都不動。查一下,他對大躍進是啥態度?鄧運玖見區委書記如此動怒,哪敢怠慢,彙報說:這個像夥家庭曆史本來就有問題,他父親楊子目當過國民黨的團參謀長,是個曆史反革命,五五年被鎮壓了的。鄭興元說:我說嘛,狗日的這麼反動。你們鎮上弄個材料出來交給我,我要以地方政府去函他學校,這種人這麼反動還能讀大學。

楊維民從小就聰明,讀書用功,成績一直名列班上前茅,一帆風順地讀到大學,考取的重慶醫學院讀五年,專門學的解剖開刀做手術。係裏講師教授都很喜歡他,並答應畢業後把他留為助教。眼看隻差一期就畢業了,而最後這一期主要又是實習,寫畢業論文。就有這麼遇巧,他偏偏碰上了一看書就頭暈目眩,腦昏脹痛。老師說他是用腦過度,神經衰弱,叫他停學一期,回家好好修養,養好了回校補寫畢業論文就是了。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一學期就滿了。這天,楊維民趕到學校,學校政治處把他叫到辦公室,告訴他,他不能複學了。楊維民問為什麼?政治處的人回答說:你們地方政府給學校來了公函。 自於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回去找地方政府。楊維民這一下傻了眼,不知所措。他在重慶同學家裏住了幾天,四處奔走,多次找到學校都無濟於事,隻好乖乖地回到原籍東觀鎮來。

回到東觀鎮,他去找了鎮上,區上,沒有哪個告訴他是為什麼。

他有個同父不同母的哥哥叫楊呂琪,是東觀小學的教師。這時,恰好學校有個教二年級的女教師休產假,他哥哥就把他介紹去頂了一段時間的代課教師。不知是因為父親的曆史問題,還是他不適合教書,就這麼代了一次課,學校再也沒有找過他了。

回到家裏,他天天去站在鎮政府辦公室窗子外麵,也不說話一動不動地望著鎮長辦公,一個多月都沒人理他。

一天,鎮長通知他到東觀鎮辦的勞動服務部裏去跟楊補鍋學補鍋。按師傅要求,要他把鐵鍋的破爛處用釘錘敲出來,以便用煉好的鐵水去熱補。他戴著深度近視眼鏡,不知是啥原因,總是把細縫縫敲成大口子,把細眼子啄成大洞洞。師傅楊補鍋說:要不得,要不得!他找到鎮上鎮長說,他不適合補鍋,把鍋敲爛了,我討不起這麼多的賠匠。於是把他退還給了鎮上。

為了生活,楊維明向鎮長請求,他是學醫的,他想在街上擺個小藥攤,可以給人治病。鎮長說:你是曆史有問題的人,思想沒改造好,你給人醫病,把人醫死了怎麼辦?我們不放心。

他又提出他會雕刻私章,他想擺個攤子雕刻私章。鎮長說:這更不行,雕刻私章是個特殊行業,你刻個章可以出去做壞事,甚至刻個公章可以跑全國。貧下中農做這個行業,我們都要進行嚴格政審,莫說你。

楊維民的所有希望破滅了.有技藝莫法施展,他能夠做的偏偏又不準他做。他隻有和哥哥住在一起,好在哥哥也是個單身,暫時靠哥哥供養著。

一天,他哥哥楊呂琪正在上課,突然被縣公安局的人帶走了。隨即家裏住的房子也被東觀鎮政府沒收。鎮上隻好把他安排在鎮政府辦公室上麵的一間空屋子裏。這間屋子是鋪的木樓板,他住在上麵幾天幾夜不下來,屎尿都廚在上麵,臭氣熏天。下麵鎮政府辦公室被臭得沒法辦公。於是有人給鎮長出點子,說這種人不如把他送到勞教隊去幹淨省事。鎮長認為是個好主意。於是立即整理了一份材料,也不知道材料上寫了些什麼,反正隻要交得脫手,把包袱推出去作數。這樣,楊維民就不明不白地被送往蒼溪勞教隊,勞動教養兩年。春去冬來,兩年勞教滿了出來。他穿著勞教隊發給他的衣服回到東觀鎮上報到,鎮上早就給他聯係好了東觀公社鄧家壩大隊,把他下放到這個大隊的一個生產隊當了農民。

我最後一次見到楊維民是19“年舊曆冬月的一天,在回東觀老家的公路上,也就是楊維民所在生產隊的前麵。這一天,天氣陰沉,寒風凜冽,隻見他穿著二件汗漬濕亮濕亮的舊青布單衣,埋頭走在公路上,臉上綠一塊黑一塊,好像從來沒洗過臉似的。整個上身肚子齊胸部用綜繩一圈一圈地纏著,邁著偏偏倒倒的步子,全身上下在風中瑟瑟發抖。

打“豆幹”

所謂“豆幹”,就是用紙折疊成四方形一邊有花,一邊沒花的豆腐幹形狀。

“打豆幹”是前那些年在少年兒童中的一種常見的遊戲活動。以把“豆幹”打翻麵作為比賽輸贏。其作法是兩人先進行“叮當”,由輸家先把“豆幹”高拋出來,落地後讓對家用“豆幹”來打,如果打翻過來了,就算贏了,翻過來的“豆幹”就作為贏得之物歸其所有,如果沒被打翻,這下就由沒被打翻的這家又檢起地上“豆幹”來打。同樣,打翻了,就算贏了。

“豆幹”一般是用比較硬襯的紙來折疊,用書籍紙的居多。

“打豆幹”往往是重點的比較容易打翻輕點的;大點的比較容易打翻小點的;厚點的比較容易打翻薄點的。但最主要的還是看哪個勁使得大,勁使得大的借著風勢也就容易把地上的豆幹打翻過來。

“打豆幹”開始也有作假的,就是把豆幹疊成兩邊都有花,你無論打翻去翻來都一樣,本來被打翻了的,你卻看不出來。可是這種作假,隻要稍加注意就會被發現。

到後來發展到有的豆幹越疊越大,有的幹碎用厚紙殼或畫報紙來做。由於“打豆幹”用的材料很簡單也容易找得到,對少年兒童來說既有賭勝負比輸贏的興趣,也是一種全麵健身活動,特別是鍛煉臂力,所以家長一般不會阻止,課外,學校老師也不會禁止。

自今,還有偏僻地方的少年兒童在玩這種遊戲。

坐茶館聽評書

南充人曆來有坐茶館的習慣和興趣。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坐茶館聽評書在我們川北地方普遍盛行。因為刀體個年代文化生活相當貧乏,像現在的電視、電腦還根本就沒得,連收音機都還是稀罕之物,所以一般的人休閑、聊天、待客、談生意都會選擇在茶館裏麵進行。

一個地方愛進茶館的基本上都是那麼些熟人,熟人到一桌,互相爭著開茶錢以示友好。當你一踱進茶館,就有人招呼“這裏再添碗茶”!隻聽茶房裏馬上有人拖著長腔應道:來客一位,添茶一碗。滲茶的師傅便提著一個長嘴銅茶壺“來了,來了!”兩腳忙忙,將蓋碗向你麵前桌子上一放,滾開的水很熟練地衝進茶碗裏,茶葉在水裏打著旋翻滾著,衝水恰到好處不漏一滴也不會溢出碗外來。這時,桌子上的人會爭著為你支付茶錢。當然也有嘴裏在說:“我給,我給”,卻半天從荷包裏掏不出錢來的人。

一般大點的茶館裏都有講評書的落腳。為說書人搭的台子在茶館挨裏邊正中位置,差不多有兩張桌子高,桌前有的用布圍子圍起來,桌上有一堂木和一把紙扇。堂木助聲,紙扇助式。凡來茶館說書,事先要在茶館外麵張貼一布告,告知是某某,於好久來茶館說書,講的是《三俠五義》或是《水滸傳》,每天講幾節(一般是上午兩節,下午兩節)。

那時,我們東觀鎮從南充直通長樂上麵的馬路邊有個交通茶館,裏麵長期就有講書的,先是鄧西生,後是胡漢雄,他們都是當時南充縣曲藝協會的。

茶館裏還有提著提籃來賣瓜子和炒花生的小販,喝茶的人可買一二兩瓜子或花生,一邊喝茶,一邊噴瓜子,悠閑自得。

聽評書也有癮,像現在看好看的電視連續劇一樣,看了上集就急於想看下集。聽評書也一樣,聽了上節就想聽下節,甚至想把全本書都一下了解知道,特別想知道主人公(英雄)的命運,壞人的下場。可是說書人就是要吊你胃口,一本書要講好幾個月甚至一年多時間。他每講一節,真正照書裏的情節不多,他要加很多的“調料”(就是南天北往)在裏麵來拖延時間。隻要你聽書聽久了就會發現他講的人物、形象、裝束等根本沒有照書上寫的來(當然個別的除外),而是他記熟了的那麼幾套,凡類似的人都用得上。打鬥場麵的動作也往往是什麼“黑虎偷心”、“鯉魚打挺”、“獅子搖頭”、“白蛇纏腰”等等這些慣用的動作詞語。

到了時間,說書人走近桌子,坐下來,先慢條斯理呷一口茶,隨即將堂木一拍,先前鬧哄哄的茶館頓時安靜了下來。堂木敲擊桌麵的聲音,由大漸漸轉到小,說書人眼睛慢慢環掃喝茶的人一遍,開言道:“時接上回說書……”這就開始了。結尾叫榨板。榨板他往往會選在驚險緊張處,“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道來”給人以懸念。

早些時候,講評書的是講完一節後,就自己到每張桌子去收錢,三分、五分,有的給得多,有的給得少,既費時又費口舌,每天講四節就要自己去收四次。後來就和茶館老板協商,把聽評書的錢加在茶錢裏麵一起收,結算時,茶館老板照當天賣茶的碗數給講評書的提成。凡有講評書的茶館,來喝茶的人就多,生意也相對地好。那時南充城裏講評書的茶館就有好幾處,有名的要數果園香茶樓,還曾賣過門票,裏麵不僅喝茶、聽評書,還可欣賞曲藝節目,有《四川清音》、《竹琴》、《金錢板》川劇清唱等等。

鄉場上有評書的茶館常會引來一群愛聽書的小娃兒偎在桌子前。我就愛去聽評書,那時也才十歲左右,每逢暑假、寒假或是星期天,都要跑到茶館裏麵去聽評書,當然小娃兒是沒錢的,既不喝茶又不給評書錢,卻聽得很專注。當看到要榨板開始收錢了,就哄的一下都跑開了,等收完了錢說書人開始在講了,又一個個地偎攏去。講評書的人和茶館的人都拿小娃兒沒辦法,隻好說:“這群半截子大爺、少麼爸些硬是把人悠幹了。”但還是準許你繼續聽。

坐茶館聽評書既可增長見識,又是一種休閑一種享受,我最先知道的三國、水滸故事就是從聽評書聽來的。竟管那時距今已隔半個世紀了,但坐茶館聽評書的情景,我至今都還清晰地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