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第二章

茅屋裏,王大有的母親一刻不離地守護在卞月花的身邊。

悄悄地,王大有來到卞村,將不是喜訊的喜訊報告給了卞誌根夫婦。撲通一聲,卞誌根和妻子倆竟雙雙跪倒在了王大有的麵前:“恩人,恩人,你真是我們卞家的救命大恩人哪……”王大有慌了神:“別、別、別這樣!快起來!怏起來呀!”

卞誌根夫婦跟著王大有,從偏僻小徑,急急匆匆地來看女兒。剛跨進王大有家的大門,便哇地哭叫著孩子啊,你、你、你怎麼能走這條路呢……”於是,三個人哭成了一團,卞月花

欠著身,嘶啞著嗓子:“爹、娘,我……叫我還怎麼活下去呀

王大有母親在一旁也大顆大顆地落眼淚,陪著他們一家三口傷心。她抹了一把又一把鼻涕眼淚,一邊抽泣一邊勸:“月花身子正虛著呢,你們快別再惹她傷心!”卞誌根夫婦這才止住了哭,一麵向王大有母親說了許多感激不盡的話,一麵又勸導起自己的女兒來:“孩子,天大著哪!海寬著哪!你的心可要想開去呀!總是爹娘對不住你,讓你跟著背黑鍋。看在爹娘養育你多年的份上,快把過去的一切不快都忘了吧!無情無義的人,也不值得那麼癡情的啦!”卞月花咬了咬嘴唇,她怕爹娘為自己過度傷心,便輕輕歎口氣:“爹,娘,你們放心,我死過一回了,算是看透了這世道人心,從此會好好地活下去的!”

卞誌根夫婦與女兒商量著回家去養息。大有母親說:“孩子身體虛,走動不便。再說,誌根的事情還沒完,孩子回去了,說不定哪日又要受刺激!以我看,月花還是另挑個去處,靜養靜養,對恢複身體有利!”卞誌根十分感激大有母親的勸阻,但,將月花送哪去呢?他無奈道:“人遭難時,什麼人還敢收留我女兒呢?”大有母親就說:“要是你們不介意的話,就讓她在我家住著吧!我陪著她,也許身體會好得快一點的。”卞誌根看一眼妻子,顯出過意不去的神色說我現在是有政治問題的人,實在怕連累你們哪!”此話正好讓剛喂完牛草進屋來的王大有聽見了我們怕個毬!我家三代貧農,一不想做官,二不想發財,還怕他們不讓我築泥巴、修地球嗎?”“是呀!”大有母親接著說,“大有是個老實巴交的人,雖然有時憨頭憨腦,但我們靠種田吃飯,他們能把我們怎麼樣?月花,你說,願意留在大嬸這裏嗎?”卞月花想不到王大有竟還有那股子男子漢的強

勁,不由聯想起是君南的軟弱,便開始覺得,王大有雖沒有是君南那樣帥氣,但這方麵卻比是君南要可愛多了。現在聽到他母親征求自己的意見,仿佛感受到了又一個母親的慈情愛心,於是她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微微地點了點頭。

女兒有了一個新的依托,卞誌根夫婦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他們千恩萬謝地告別了王大有母子倆,叮嚀女兒一番,便又重新回到了卞村。他們無力回天,隻得任其沉浮。

“娘,今天運氣真不錯!割完牛草,我就到江灘上去摸了一陣子魚,想不到,還真讓我摸著了一條大家夥呢!”王大有赤著一雙滿是泥巴的大腳,一跨進大門,便將手裏的那條魚向母親揚了揚,“今天,你又能為卞月花做上一頓美餐啦!”

母親看著憨厚的兒子,接過魚便說:“看你樂得那樣子!好好好,娘聽你的,做頓美餐,讓月花補補身子!”

卞月花在房間裏聽到了他們母子倆的對話,心裏一陣陣地熱,忍不住走了出來,親親熱熱道:“大嬸,你們對我這麼好,叫我如何報答你們呢?”大有母親忙嗔怪道:“看你這孩子,我早就對你說過,今後不準你再講兩家子的話,看你,怎麼又說起什麼報答不報答的話來了?”王大有也幫起了腔:“我娘說得對,咱們一家子不說兩家子的話!卞月花,你現在就是我們家的……”王大有無意間瞥了卞月花一眼,見她臉上一陣紅赧,知是自己說走了嘴,便連忙打住下麵本要說的“一名成員”,托詞道,“噢、噢、噢,娘,我再到地頭挖幾棵菜回來。有素有葷,飽肚壯身!”卞月花看著王大有轉身走出去,不由動了真情:“大有哥,都為了我,看把你忙的。今後可不準你再到江裏抓魚去了,那多危險哪!”王大有見說,免不了一愣,脫口便出:“你、你、你,怎麼又說起兩家子的話……”一想不對,便不待說完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

吃飯時,大有娘將熬好的一大碗熱騰騰的魚湯端到了卞月花的麵前,湯裏還打進了幾隻雞蛋!大有娘說“趁熱,吃吧丨孩子。”卞月花過意不去:“大嬸,咱們一起吃。咦,怎麼不見大有哥呢?”大有娘說:“噢,他早在灶披屋裏吃過了,孩子,你快吃吧!”大有娘說罷,又回灶間去端來一碗米飯,塞到卞月花手上。卞月花又問:“那麼,大嬸,你呢?”大有娘忙搪塞道:“噢,我的飯在灶上擱著哪,我這就去端。你吃,你吃,你快吃吧,啊。”大有娘轉身向灶間走去。卞月花狐疑,放下碗,便也跟著去了灶間。站在門邊一看,呆住了!王大有此時正端著一隻大海碗,咕嚕咕嚕地喝著稀糊糊的粥湯呢!灶台上另有一碗,也是滿滿地盛著那照得見臉麵的稀糊粥湯。顯然,這是大嬸自己吃的!卞月花鼻子一酸,忍不住便倚在灶披屋門旁啜泣了起來。

王大有和他娘同時驚愕地抬起頭來,道:“月花,你、你、你怎麼啦?”大有娘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替她擦眼淚:“孩子啊,剛才還好好的,大嬸一走,你怎麼就”卞月花一語不發,隻是傷心抽泣。大有娘問不出所以然,王大有則在一旁急得搓手跺腳,卞月花這才斷斷續續道:“你們瞞、瞞我,喝、喝稀糊湯。我、我……我想回、回家……去,要不,讓、讓你們、受、受苦、受罪,我……”王大有母子倆終於明白過來了。王大有噓了口氣“你這不是身子骨虛嗎?我們硬朗朗的,吃什麼也精神呀!”大有娘便拽著卞月花:“孩子脾氣!快,吃飯去,走吧,走吧。”

晚上,卞月花床頭的燈盞很遲很遲還亮著。大有娘幾次催她熄燈睡覺,可她嘴裏總應著,手裏卻還在不停地引針走線。幾天來,她把王大有和他娘的衣褲鞋襪全都整得有頭有腦。破了的,她細針密線地縫好;拆了的,她便分別取舍,兩件改一件,做得平平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