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婚禮在稀粥的小屋裏操辦,沒有招搖過街的熱鬧,沒有敲鑼打鼓的喜慶,單純兩位新人換上新裝,在長輩們的見證下舉辦儀式。
“一拜天地!”身著青色長衫的秉文表情嚴肅地充當司儀先生,高聲。
身著大紅喜服的兩位新人向門外的天地一拜,稀粥臉上掛著樂嗬嗬的笑容,而新娘則戴著大紅頭蓋,遮住了她的容顏,看不清她的表情。
“二拜高堂!”
張叔與張嫂坐在上首作為稀粥的長輩,而女方的長輩是一堆慈祥的夫婦,兩位新人再拜。四位年紀不小的長輩含笑,接過新人遞過的茶水,為兩位新人衷心祝福。
“夫妻對拜!”
新人相對而跪,最後一拜。
透過大紅頭蓋,稀粥感覺似乎新娘正在偷看自己,稀粥一邊笑著站起身,一邊暗自思索,這位新娘確實奇怪得很。
儀式過後便是酒席,然而婚禮本就不同尋常,酒席更像是家宴。酒是張叔帶過來的女兒紅,本打算女兒出嫁時兩壇一道挖出喝個痛快,今日稀粥大婚,張叔忍痛偷挖
出一壇帶來慶祝,菜則是稀粥去泊海樓請最好的廚子置辦的二十一道精致小菜。所有的親朋加起來也就七個人,圍在兩張方桌拚做的長桌上吃喝,倒也熱鬧。
秉文坐在稀粥的左手邊,即使在稀粥大婚的日子,他的表情仍然是萬古不變的死板嚴肅。依照習俗,稀粥起身給每個來客敬酒,第一個便是秉文,
“敬你一杯。”稀粥雙手舉起杯子,仰頭喝下,
秉文卻是搖晃著酒杯,望著瑰麗的酒液在其中晃蕩,搖頭道,
“我不能喝,酒後容易失態。”
稀粥一怔,旋即恍然,
秉文的父親雖也是世代書香門第,但十分嗜酒,那時稀粥剛到牧漁村,常常看到秉文的父親一邊喝的酩酊大醉,一邊喊著書生自醉枉風流。與其父相反,秉文更像個
正經的讀書人,遵循家規聖律,厭惡放縱肆意。在他父親失蹤以後,方才十一歲的秉文第一次喝了他父親藏在書房裏的酒,然後紅著臉跑到稀粥的小屋裏,整個晚上
大哭大鬧,第二天就變回了大家眼中的乖公子,平和而嚴謹處事。那也是第一次稀粥見到失態的秉文。
隨後,意想不到的是,秉文仰頭傾下杯中所有的酒,對著愕然的稀粥笑了笑,
“但今天是我朋友稀粥的大日子,怎麼能不喝一杯呢?”
秉文的臉上迅速出現兩團酡紅,不自然地點了點頭,示意稀粥去別處敬酒。
稀粥略感好笑,隨即重新斟滿酒杯,與長輩一一敬酒。
張叔張嫂顯得十分欣慰,待稀粥敬完酒,不停地對稀粥使眼色,對著安靜坐著的新娘子努嘴,
待走到新娘的父母前敬酒時,女方的兩位長輩哈哈大笑,也不為難稀粥,繼續和張叔張嫂聊著軼事。
稀粥無奈笑了笑,在新娘身邊坐下,正欲斟酒。
忽然,一隻白嫩的纖細小手從寬大的紅袖子裏伸出,攔下酒壺,
“我們這杯酒,要去洞房裏喝。”新娘的聲音很輕,很軟,帶著空穀清幽的意境。
稀粥一怔,難得臉紅了一下,許是因為新娘聲音太美,許是因為他竟忘了洞房交杯酒的傳統。
“夫君莫非是想著早些喝了交杯酒,早些入洞房?”新娘輕笑,隔著紅布,稀粥無法看到新娘的表情,卻可以清晰感受到新娘調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