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規模不大的酒吧。
也許是因為離午夜時分尚早,人影疏散,使整個空間顯得略微寬敞。四麵皆是牆,無透風玻璃窗。
很像一個小小的圍城,有意無意地控製著活在其中的生命體。不論它是人還是非人。
她猜想他應該來過許多次了。
見他將筆記本電腦置放在櫃台上,然後打開,再快速地輸入著什麼的時候,
釋新月意識到自己先前對這裏的不安之感很快消失了。戒備的狀態亦在很大程度上鬆弛下去。
之前沒想到此地,也有相對寂靜的時候。
將《論語》這本珍貴的古書帶至午夜所暗起的負罪感,也減輕了好多。
蘇重生的手指停下了,側首看看她。她便讀他所寫的。
“讓我成為你畫中的人物。這就是你所謂的,要提升人文素養嗎?”
算是。
他寫下這兩個字。
“重生,這不過是外力的作用。繪畫與攝影究竟是不同的。你畫中的靈力,一定是要來自你的內在。與我是無關的。”
知道。
他流露出失落的神情。與她的交流,凡是涉及到精神,靈魂,藝術等等,他就如同井底之蛙。
達爾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世界觀,似乎不適用於純粹的精神疆域。
(也許你對於馬克思,根據經濟力量強弱,而將社會分成上下等階級的觀點頗為熟悉。
卻不知道克爾凱郭爾對人類生存狀態從精神力量上分類為感性生活,理性生活以及真誠深刻的宗教信仰。
不論是在古希臘,還是在原古中國,人因美德而自然聲名遠播。
所以人所歸屬的等級,不隻是在經濟領域,亦是在精神修養方麵。但後者是隱性的。)
釋新月雖直言相向,卻還是按照他的意願,坐在了酒吧櫃台上。
她笑著說:“蘇重生,既然你知道,記著就好。你畫吧。將近六點時放我走就可以了。”
蘇重生愕然。
然後開始打量她以及其周圍存在的光線,色彩。接著用畫筆勾勒出大概輪廓。
這時候,他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像個藝術家。(嗬嗬)
她未曾想到,他一畫就是整整四個小時。更未嚐知道,對於作畫,眼前的男子竟可以如此全神貫注。
其實,在六點鍾左右,按照之前的約定,她本就該走了。
但釋新月輕輕易易便被蘇重生少有的專心致誌所感動,就像她有時候憑欄看荷,看著看著就陷入,對那神秘白色碩大花朵的感動情緒中,半天難以自拔。
當然,在她心裏,蘇重生不是一朵白荷,永遠都不會是。他如一支黑色鬱金香,散發令人生畏的幽香。
大約從七點開始,午夜酒吧便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人們三三兩兩散坐在小圓桌周圍,一麵喝酒,一麵交談,且時不時朝櫃台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