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午夜之行(1 / 1)

時間的數字化是人類發明的定義之一。

基於對天地事物輪回翻新的識別,何年何月何日,亦是流轉疊新的係統。

這是又一個陰曆十日,周一。上午八點到十點的課程結束後,她去圖書館一樓的閱覽室看書,思考,記錄。

這些在學生時代所形成的閱讀習慣,她仍然保持著。流年更易,心性如一。

午飯之後是午休,午休之後是清醒。清醒讓她記起要到燈塔去。這時已然兩刻鍾了。

於是,她給他傳了條簡訊,說三點鍾就過去。但是他並沒有回複。

她不想撥通他的手機,因為不會聽到他的聲音。索性徑直前行就是了,不必理他知道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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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十分鍾便是午後三刻。

季管家在燈塔門前等著釋新月。

“你好,釋新月小姐,重生少爺在車內等著你。請隨我來。”

“你家少爺之前不是說每天去燈塔兩小時嗎?現在坐車要去哪裏?”她不解地問。

“請你不要為難我老人家,你隨我來就是了。我家少爺是不會害你的。”

管家說的信心滿滿,底氣卻明顯不足。

蘇重生之前確確實實是想要傷害她的。蘇晚生,蘇重生,季管家,還有她自己的記憶裏都存有證據。

隻是敬老愛幼的理念在釋新月心裏刻印的很深。所以她跟隨著老人來到燈塔地下室的車庫,並且上了那輛黑色玄風車。

坐在了蘇重生的旁邊。而管家則坐在駕駛位上,打開車庫之門,將玄風開了出去。

他的耳邊帶著黑色耳機。他目視前方,眼神空洞,臉色依舊肅穆。

右側的她,聞到淡淡的汽油味道,有一點眩暈之感,便將頭輕靠在車窗旁,安安靜靜閉上了眼睛。

她仍然在想,他要將自己帶到哪裏去。麵對似乎總是言而無信的男子,她內心蕩起一層又一層的不安。

他終於稍稍側首向右,看到她低頭靠窗的樣子。她的左手拿著一本書。書名是《論語》。

上車之後,她一直沉默不語。仿佛坐在她身邊的自己,如微風細雨,如空氣似幽靈。

於是他又感到心底的怒意在微微泛起,起滅輾轉,輪回疾速。暗湧的情緒也隻有自己知道。

而她不過就是安靜的存在而已。

約莫三刻半的時候,管家告訴他們要去的地方到了。他從左側徑自下了車。

她睜眼起身下車,然後抬頭便看見那巨大的牌子。

上麵寫著午夜酒吧。

她止步不前,知道那裏不是自己該去的地方。因為她是從不沾酒的,自幼便是如此。

在水月庵無人飲酒。粗茶即足。何須其他。去那裏的,多是以狂歡解寂寞,用交際求功利的靈魂。

她想嚴格律己的人應當是避之而唯恐不及。

所以,她就那麼愣愣地站立著,管家的催促亦是沒有用處。

蘇重生卻知道,她是在守著她的清高。如寒冬的梅花一樣不屑於爭奇鬥豔的熱鬧。

而他這次帶她來酒吧,不是因為想念飲酒無度的時光。酒精對他的吸引力早己經被徹底轉移了。

他隻是想再畫一幅關於她的畫。名字都已經定好了,叫“酒吧之月”。

他希望她坐在櫃台上,用溫暖的目光看著畫她的人。正是那樣的暖光,令他超越被酒吧固定的時空,去追求形而上的東西。

比如難得的愛情。

蘇重生明白她是個性鮮明的女子。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然而他也不想一味去迎合她。因此他需要在進退之間維係自我的平衡。

這時候,他需要再次利用自己不幸的遭遇,去博取她的同情,致使她因心軟而隨自己進午夜去。

蘇重生走近釋新月,用左手指著聲帶部位,並且對她搖首,表達對自己不能與她說話的愧疚。

接著,他攤開她的右手手心,比劃著“不是來喝酒的是畫畫”的句子。

他再打開管家手上捧著的紙箱,讓她看裏麵的繪畫材料。

然後,一切如他所預料。她對他說,在六點之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