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這話說得真是慷慨激昂,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打算上刀山下火海呢!可滿樓的人,確實被這一句給震住了,尤其是許漠天,簡直就想慘叫了。這位公子爺鬧騰什麼呢?當個囚犯還想娶小老婆不成。
趙俊麵露愕然之色,雙蘿卻隻苦澀地笑笑,也不知是悲是喜,而少女那如雪玉般清華的臉上,亦是無悲無喜。
容若看得心中好笑,人家也實在是沒辦法,才不得不嫁,心中何曾滿意。真把這心不甘情不願,卻又天仙般的女子娶到身邊,沒準哪天就有鮮豔的綠帽壓頂了。
楚韻如的手微微一顫,想在容若掌中把手抽回去,容若卻反而握緊了她的手,然後,低低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楚韻如本來略有黯然的眼神,忽的驚愕得亮了起來,然後滿臉都是啼笑皆非的表情,發了好一陣子呆,才輕輕笑起來,接著走向那少女。
許漠天眉頭微皺,剛想說什麼,容若已笑道:「與人為善,救人急難,你就行個方便吧!」
就在許漠天一遲疑間,楚韻如已經拉起了少女的手,附在她耳旁,不知說了什麼。
少女臉上忽的掠過一道眩目得讓人心中怦然一跳的光芒,而如死水一般的雙眸中,也滿是驚喜之色。她深深望向容若,這是自容若上樓後,她第一次認真凝視他,美眸之中,全是難以描述的光芒。
趙俊看著情況不對,急忙道:「假成親不行啊!」
容若舉起右手,鄭重地道:「我發誓,與這位小姐金刀結緣,縱然事起倉促,不能辦盛大婚禮,但也一定有媒有證,正式迎娶,絕無虛假。」然後瞪著趙俊:「你呢?」
趙俊一怔:「什麼?」
「我都發誓了,你總該有個表示吧!我們成親就為了你一個承諾,這諾言能不能兌現就看你了。」
趙俊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再青,最終也舉起一隻手,終於道:「若小姐真的嫁給你,我也絕不再逼迫小姐回去,若違此誓,萬刃穿身而死。」
容若笑笑望向雙蘿:「這人說話算數嗎?」
雙蘿笑道:「聽說這人在我們家當護衛之前,是個江湖人,而且還頗有信用。」
「那就好辦了。」容若笑咪咪道:「咱們的誓言隻包括成親,可是不包括洞房,對吧?」
趙俊冷笑一聲:「如果是真成親,夫妻名分已定,若是不洞房,反倒更淒涼。」
容若笑得異常得意:「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休書。」
一句話說完,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看向容若的眼神,無不充滿了震驚。這是人嗎?怎麼連這種詭異的主意都想得出來。
趙俊更是臉色大變:「你……」
容若笑得那叫一個得意囂張啊!簡直就是把「我是天才」四個字刻在額頭上一般,連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居然想得出這麼絕的主意:「成親自然是真成親,絕對假不了,可沒有人規定成親之後,不可以休妻啊……」
他語聲一頓,複道:「小姐是女兒家,雖說成親隻是權宜之計,不過,若被夫家所休,終是於清譽有損。幹脆,我就給小姐休夫的權力好了。自古以來,雖說休妻以男子居多,但也有大戶人家的女兒招郎入門,有休夫一說,反正我是大男人,這種小事沒什麼關係。」
他一邊說,一邊得意洋洋地望著趙俊:「我們隻答應你成親,沒答應你成親之後的事,絕對沒有違背諾言,你呢?」
「你,你,你……」趙俊氣得滿臉通紅,手指著容若,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容若袖著手,慢條斯理地說:「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百死不悔,不過,這世上,也並不是人人都算得好漢子,稱得大丈夫的,你說是嗎?」
他是斜著眼,睨著趙俊。
趙俊氣得直欲嘔血,一張臉赤橙黃綠青藍紫,都說不出什麼色了,胸口起伏不定,拳頭越握越緊,看樣子恨不得衝上來,把這家夥笑得紮眼的臉捶成一堆爛泥。
最終他仍是不得不強忍下來,臉色鐵青地說:「閣下好計謀,是我一時思慮不周,被你所戲,自然服輸,斷不會做言而無信之事。」
容若再看向雙蘿,雙蘿興奮得猛點頭:「這人雖然不好,說話倒是一向算數。」
容若雙手一拍:「這就行了。」
他望向少女,笑吟吟道:「咱們成親吧!」
自從楚韻如在少女耳中說出「休書」二字,少女先是震驚莫名,然後是如釋重負,本來冷寂的眼神,此時已是靈動無比,展現的光彩讓人一時簡直不能逼視。
她被容若這樣一看,再聽得「成親」二字,竟莫名地升起了一絲羞意,雪玉般的臉上,無端掠起一朵紅雲,忽然間,不願直視容若的眼睛,隻是微不可覺地,輕輕點點頭。
許漠天終於忍不住:「婚姻終是大事,小姐總該報上家世父母、姓名來曆吧?」
對於這個看來無助,卻明顯來曆不凡的女子,他還是按捺不住,想要探尋究竟。特別是,剛才雙蘿所列數的那個未婚夫的種種惡行,不知為什麼,讓他覺得很是熟悉。
不等少女回話,容若已搶先答道:「既是成親,娶妻娶賢,難道是娶人家的家世父母嗎?更何況,此事本是從權,傳揚出去,終究對小姐名聲有些不好,咱們隻當有緣一聚,從此各散西東,將此事當做一樁奇聞,放在心中就是,這通名報姓的一幹俗事就一概免了吧!」
他說得仿似真把這當做一個玩笑,少女眼中,卻溢起海樣波瀾。他不願損傷她的自尊,所以笑嘻嘻說,給你休夫的權力,卻不顧他自己會受到折辱。他顧忌這樓上人多嘴雜,所以玩笑般道,不必通名報姓,也就放棄了讓她報答的機會。麵對自己這般美人,卻不肯乘虛而入,依舊盡心做出這麼大犧牲,費了這麼大心力,卻連自己幫的人,到底是什麼來曆都不問,這男子怎麼會……
她紛亂的心思還不曾定,容若已在那裏一迭連聲地催:「這裏金刀為媒,大家一起作證,倉促之間,不便大擺酒席,大肆鋪張,就此對天地行禮,也是一樁坦蕩逍遙的逸事。」
雖說容若發誓是真成親,不過,因已打算好了,成親完了就休夫,所以婚禮搞得幾近兒戲,倒也沒什麼奇怪。隻是對於女子來說,成親二字,終究太重,那少女也是略有羞澀遲疑,在雙蘿扶持之下,和容若交互拜了三拜,便算禮成。
楚韻如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容若在自己眼前和別的女人拜天地,自己不但不難過、不傷心,反而會有一種看熱鬧般的有趣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