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腿好酸。”
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秦玦一屁股坐下,羸弱的身體並不足以供與他進行如此劇烈的奔跑,他此刻回想起來,也感到一陣驚異。
待氣喘的勻稱些,臉色也不再蒼白,秦玦才悠悠然的向家裏走去。
秦玦家住在柳青村,此村村後有一顆數百年的老柳樹,故而得名。幾百年的風雨,柳青村幾易村民,隻有它風雨無悔,仍然佇立,沉穩如山,八風不動。
柳青村就在玉蟾山腳,隻是偏僻少外人,秦玦轉過山麓,不到五裏路就到了村口。
柳青村隸屬瀘州直轄,隻有四十一戶人家,人口一百六十七口。除去村後的老柳樹外,村邊還有一條丈許寬的小河環繞,小河流水潺潺,滋養孕育了整個柳青村。
此時正值插秧放水時節,村裏村外,男女老少都忙裏忙外,隻有那些稚齡幼童穿著小短褲,趁大人不注意之時悄悄的,探頭探腦的溜進河裏去捉魚摸蝦,肆意玩耍。
整個村莊,此刻都洋溢著希望,飛揚著夢想。
今天比昨天好,這就是希望,就是夢想。
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秦玦走進村口,徑直回家。村中正在忙碌的人們看到他後,都恭恭敬敬的停下來,鞠躬行禮,小心翼翼的叫一聲“秦相公”。鄉裏人沒見識,但多淳樸,心裏想著的就直接做了出來。待到秦玦走過,這些村姑村婆,老丈後生才交頭接耳滿懷羨慕的議論著,言語之間總是羨慕著‘楊二娘’終於熬出了頭,含辛茹苦的把兒子拉扯大,現在兒子這麼有出息,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而同時,老丈們總是向後生們吹噓自己早就知道秦家子必有出息,你不看那顆幾百年的老柳樹都綴在他家的屋後麼,雲雲。
秦玦聽著村裏人的奉承,心裏苦笑不已,原本的那個天才已經消逝了,而現在自己就是個‘草包’,五月的考試都還不知道如何應付呢。
……
楊二娘就是秦玦的母親。她家裏有五姊妹,她排行第二,所以就叫楊二娘。
秦家家境寒薄,既沒有伯叔,也沒有兄弟,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外無顯貴之親,內無殷富之財。民生艱難,所以,秦玦自三歲喪父之後,原本還有點親緣的親戚也漸漸失了來往,隻有舅舅一家還頗有往來。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所幸秦父遺留下十畝薄田,也沒有什麼謀奪家產之輩,楊二娘辛勤耕勞之餘,也是心靈手巧,不時做些針線活彌補家用,才能夠含辛茹苦,把秦玦拉扯大,並且供養他讀書至今。
讀書畢竟要花費銀錢,學費,書本,筆墨紙硯,哪一樣不花錢?所以,秦玦家裏一直過得緊巴巴的,他的書本費全靠母親一針一線的積攢而來,十畝薄田,供養母子二人一年吃食都捉襟見肘。
窮文富武,始終隻是對於小康之家而言。
是以自秦玦穿越而來,思及這一份平凡卻偉大的母愛,他並沒有多少抗拒就默認了。他在原本的時空裏也有一個如此偉大的母親,穿越兩個時空,母愛卻是人異愛同,所以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後,他就把兩世人的愧疚,珍惜統統擰為一股,真心接納了楊二娘的存在,顯得更加恭敬孝順了。
家是溫暖的,是每一個遠行歸來的遊子最後的港灣。跨進家門,秦玦就看到頭發花白的母親正提著一隻籃子準備出門,籃子裏鋪著一層雞蛋。
楊二娘不過三十五歲,正是女人最成熟風華絕代的年齡,但生活的壓力,孤苦的環境使得她姣好的麵容刻滿了皺紋,過早的爬上了風霜,銘刻住了歲月的痕跡,連兩鬢都染上了風雪。
秦玦連忙上前一步,道:“娘,您要去哪?”伸手就要奪回菜籃,他知道母親要去賣雞蛋,剛才在村口他就看見了。隻是家裏本就難見油腥,母子二人都身單力弱,這些雞蛋可以略加滋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