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我倒不知道趙娘子這麼忙,忙到把我的參湯給了六小姐,忙到足足遲了一個時辰,忙到居然用劣質貨來頂替?”寧宣逆著陽光緩緩的走上前來,下人們隻見大小姐身披一件外罩品月緞繡玉蘭飛蝶氅衣,頭上挽著彎月髻,插著一支赤金點翠鳳頭釵,眼角微微上挑,嘴角略勾起一個弧度,優雅又不失氣勢。
那趙家娘子哪裏料到平日裏溫和的四小姐會有如此的氣勢,也許她對寧宣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年前,那個在先夫人的靈堂哭的肝腸寸斷的稚女,心裏不由的升起一絲膽怯。
但一想到如今是胡姨娘在掌家,而且胡姨娘又育有一雙子女,而四小姐不過是沒了娘親的孤女,再神氣也不過哪裏去便不自覺的狡辯,此時她似乎已經忘了在外求學的大少爺,“四小姐,您可真是冤枉奴婢啊!就是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不敢啊!”
“哦,這麼說倒是我冤枉你了?”寧宣煞有介事的說道。
那趙家娘子一聽便以為四小姐也不敢得罪胡姨娘便得意忘形了,隻是嘴上卻依舊道:“奴婢不敢,府裏確實沒有上等的人參了,至於六小姐拿的參湯是胡姨娘早就吩咐的,不信您可以問廚房的人”。言罷,還用她自以為很隱蔽的眼光威脅的看了周圍的人一眼。
廚房裏的部分人低眉斂目,默不出聲,而和趙家的一夥的這些人收到趙家娘子的眼神,便一齊附和道:“對啊,是這樣的。”
“好你個刁奴,竟敢欺上瞞下”,寧宣怒道,卻故意曲解趙家娘子話中的意思,“胡姨娘豈是尊卑不分之人?還有,庫房裏真的沒有人參了嗎?月芙,去把大管家和庫房管事找來”。
“是,小姐”聽到小姐的吩咐,月芙立馬帶著幾名小丫鬟去請人。
此時寧宣坐在椅子上依舊不語,隻是品茶。而趙娘子等人則跪在地上,心裏有點忐忑,但仍認為大小姐不敢拿自己怎樣。
寧宣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打什麼主意,心中冷嗤。
“老奴給四小姐請安”這時張管家和庫房的鄭管事也一齊來了。
“鄭管事,趙娘子說庫房裏沒有人參了,是這樣嗎?”寧宣語速依舊不急不緩。
而鄭管事此時卻出了一身冷汗,在來的路中他也多多少少的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就在鄭管事猶豫不決時,寧宣又道:“鄭管事怎麼不說話?你可是府裏的老人了,難道是我使喚不動?”
“小的不敢,庫房裏確有上等人參”就在這瞬間鄭管事便早已理清了利害關係,畢竟四小姐身份遠不是區區一個妾侍可比的。
“大膽刁奴,你可知罪,你們是敢欺我年少無知?”
底下一片寂靜,趙娘子此時也有些怕了,不過她是硬著頭皮說:“大概是奴婢記錯了,想來四小姐也知道府裏這麼多的主子,難免會犯些小錯誤,是奴婢的疏忽。”
“原來是記錯了,還是小錯誤?”寧宣風輕雲淡的聲音響起。
就在趙家娘子一等人以為寧宣準備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時,寧宣厲聲道,“記錯了就可以欺上瞞下、尊卑不分?還是這麼多的人都會記錯?要是你那天記錯了是不是就把毒藥放在主子裏的吃食裏?”
將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一雙水眸像淬了冰的利劍般掃視一圈。
廚房裏的人膽戰心驚紛紛跪下異口同聲:“奴婢不敢”。
“張管家”寧宣看到底下一群人誠惶誠恐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奴才在”,張管家不禁心中一緊,似乎也明白了大小姐的意圖,不過他仍感到心驚,四小姐不過虛虛十四歲便有如此手段,真不由讓人心驚。同時,他也默默的瞥了一眼趙娘子等人一眼,估計從今天以後廚房再沒有這幾號人了吧。
“照府裏的規矩,這些刁奴該怎麼處理?”
“按規矩,趙娘子不分尊卑、不敬主子、欺上瞞下,理應杖責五十,再將全家逐出府去。剩下的應事者每人應杖責二十大板,扣一個月的月例”。
張管家的話剛剛說完,底下便一片哭饒聲,“四小姐饒命啊……”
餘下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知曉四小姐這回是動真格的了,畢竟被大戶人家逐出府去的奴才還有哪家敢用,更何況還是堂堂相府,趙家娘子一家自此也算是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