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梨花無語東風怨(1 / 2)

清晨,秀秀家。

洋昏早早起了床。洋昏大名叫王二龍,由於心眼多,好計算,人們背地裏叫他王二能。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洋昏”又冠到了他的頭上。

那是農貿市場開放後的事。一天,他去牛馬集市上去想買頭健牛。後來,他相中了一頭,想和人家講價錢。牛馬集市講究“袖中交易”,當他去拉對方手時,冷不丁自己臉上卻挨了重重一把掌。還沒等他明白是怎麼回事,對方接著破口大罵:“臭流氓,大庭廣眾之下竟敢戲弄老娘!”洋昏這才聽其聲、辨其形,明白過來對方竟是個女的。女的你賣什麼牛,這是大老爺們幹的事。再說賣就賣吧,你包裹得那麼嚴實幹嘛?你知不知道牛馬集市要用“袖中交易”。哎,認倒黴吧,不管怎麼說人家畢竟是女的。自己去拉人家手也太荒唐了。於是,急找台階下,忙不迭地連聲說著好話:“對不起,對不起,我洋昏啦,我洋昏啦,你看這事鬧的……”這件事不脛而走傳到了莊上。人們背地裏改名叫他“洋昏”。起初他還很是反感。後來,他在不經意間發現這“洋昏”很好使。能在關鍵時候起到擋箭牌作用,化解自己的尷尬和難堪。所以,就接受了“洋昏”這個名子。

說起來洋昏也是桑泉莊四大赫赫有名的人物。莊上流傳著這麼幾句順口溜:

為善不為善,洋昏好裝蒜;

好看不好看,牡丹紅又豔。

洋昏是莊上知道立誌從四川回來除立誌父母之外第一人。昨天晚上他出屋小解,在自己院子裏聽到汽車轟鳴聲和王為善與妻子說話聲。他也聽說老隊長捎話想讓立誌回來。為的是讓蜂群給梨樹授粉。他估計一定是立誌回來了。洋昏如此關心立誌緣於對女兒秀秀的愛。這一帶農村盛行“好女子不出村”的習俗。認為從小看到大,知根又知底,這樣的媳婦保險係數大。同時,反過來也證明:凡嫁給本村的姑娘絕對是優秀的女孩子。

桑泉莊同年等歲的孩子有四個,兩男兩女,除了立誌、秀秀外,還有紅梅和紅偉。立誌在兩個男孩子中不論人品或是相貌都高出紅偉一截子。因此,立誌成了秀秀和紅梅競爭的對象。為了女兒的終身大事,洋昏想幫女兒一把。所以他格外在心,今天大早起來他就到西屋敲門打窗,喊女兒起床。秀秀很機靈,父親隻叫了一遍她就拉亮電燈,說:“爸,我起來啦。”洋昏等在屋外。秀秀拉開房門,問:“爸,啥事?”“立誌從四川回來啦。就在梨園,你要不要早早去見他?”“你咋知道的?”“昨晚我聽見前巷嚷嚷,仔細一聽是王為善和立誌媽說要見立誌的事。我估摸一定是立誌從四川回來了。你趕快去梨園找立誌。”“急啥,也不在一時半會。”“你不急人家紅梅就占先了。快,別囉嗦,洗把臉就去。”“哎——”“見到立誌就對他說清楚,不然咱白等了。大學咱都沒去上,太虧了。要讓他明白你的一片苦心。”“哪能說出口”秀秀一麵洗臉,一麵羞澀地說。“不說哪成?你還不曉得紅梅,賊膽大,臉皮子也厚。她要是占了先,你還有戲嗎?你咋整?大學咱沒能去上,再誤了終身大事,虧就吃大了。現在都啥年代了,興女方主動,你主動點,事情保準就成。聽話,見了他就當麵說。”“……”見女兒不再說什麼,他知道女兒同意了,就不再囉嗦。默默地看著女兒洗完臉,刷完牙,急匆匆朝門外走去,他打心底裏笑了。

正是梨花盛開的時候。

清晨,微風送來梨花淡淡的幽香。不甚寬的瀝青路兩旁,玉樹瓊枝,梨花紛呈。似雲海如雪原,迷人眼,斷人魂。乍暖還寒的空氣,吸一口直透五髒六腑,沁人心脾,讓人振奮。秀秀無心領略這迷人的風景,她邁著瀟灑輕盈的步子,俏麗多姿的身影很快便飄進梨園。

秀秀,人如其名。她不琢不飾,如出水芙蓉般含露帶雨,端莊秀麗。她屬於小家碧玉型女子。個子不高,身材曼妙;臉盤清麗,眉若黛山,眸珠黑亮,如秋水深潭。顧盼之間給人以嫵媚善良的感覺。一顰一笑中良質慧氣從渾身溢出。有人說她象林黛玉一樣多愁善感,但卻沒有林黛玉的嬌氣;又有人說她像薛寶釵一般處事沉著,但卻沒有薛寶釵有心計。至於象誰,任人去說,她隻在乎她自己。

秀秀走進了自家梨園。她家梨園與立誌家梨園相鄰,她家在南,立誌家在北。每家三畦梯田,磚瓦房都蓋在靠北第一畦梯田裏,實際上梨園裏的屋子隻隔著兩畦梯田。秀秀處事謹慎,她想從自家梨園觀察一下立誌家梨園,確定立誌在梨園後再行動。她來到自家磚瓦房前,發現涼蓬下打掃得幹幹淨淨,房門上還掛上布門簾,玻璃窗下麵兩格還糊著白紙。這時,她又想起臨出大門時,父親往她手心裏塞了把鑰匙,她疑惑不解地開了門上的鎖,推開房門更是一驚:往日零散亂放農具的地方如今收拾得幹幹淨淨,農具碼放在牆角,四壁也粉刷一新。窗下放了張單人桌,還有兩把椅子。靠東牆下放了張單人床,床上被褥一應俱全。象是要在這裏住家,還是要幹什麼?秀秀想不透,也不去想,她想盡快見到立誌。她於是走出房子,向東拐,從窗下走過,轉到東牆下,朝北走了幾步,走到北崖下。抬眼朝立誌家蜂屋望去時,吃了老大一驚。原來立誌家蜂屋前的涼蓬下臥著一隻大黑狗。顯然,那狗也發現了探頭探腦的秀秀,正十分警惕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秀秀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雙方對視著。四周十分安靜,蜂屋一點聲響也沒有。秀秀想,大概立誌昨晚辛苦了,還在沉睡著吧?她不忍心去打擾他,她返身退了回去。可是,在房中沒有呆多長時間,她又走出房子。在門外旋了一圈,她又回到房中。就這樣,她來來回回走了十幾趟,老也不見立誌人影。眼看看太陽已升起來了,她有點著急。於是,在再一次來到北崖下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試著喊了聲:“立誌——”結果沒聽到人的應聲,反招來狗的狂吠;她嚇得心驚肉跳,忙撒腿跑回磚瓦房內。心嗵嗵嗵狂跳不止,氣也有點喘不上來。好在狗隻是叫,沒有追。過了好大一會兒,她的心律才恢複過來。她小心翼翼地又走出磚瓦房,順東牆朝蜂屋望去,一麵朝前挪著碎步。她想,狗咬聲應該讓立誌醒來。如果在野外放蜂,狗叫聲就是警報,他得起來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情況。可是,她又一次失望了。這回,她徹底死了心,又返回屋裏,坐在桌前,雙手托腮,凝神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