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霧裏看花 水中望月(1 / 3)

董鹿晗約莫睡了兩個時辰,微微睜開眼時依稀瞧見了一披著珊瑚紅夾襖的女子坐在床頭正看著自己。董鹿晗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紫嫣。隻見她盈盈淺笑,額前的一縷秀發自然而然的垂落下來,更將她那嬌小玲瓏的瓜子臉給映襯了出來。

“怎的隻睡了這會兒便醒了?”紫嫣一邊輕輕的問著,一邊幫董鹿晗把被子往上提了一下。

董鹿晗將手遞了出來,紫嫣笑了笑,輕輕握了過去。“可好些了麼?”董鹿晗盯著紫嫣的眼睛問道,一刻也舍不得移開。

紫嫣將身子前傾了過去,含笑道:“藥性已過去了,沒事了,別擔心,時辰還早,我守著你再多睡一會兒吧。”

董鹿晗的笑容很是安慰,握著紫嫣的手稍微又緊了一緊,輕聲道:“不睡了,我要去找一個人…”

清兒正在園外同喬雨溪說話,忽見一個身影在廊後來回晃動,“誰在那裏?”清兒清麗的嗓音在園內響起。

喬雨溪也瞧出了異樣,她非但臉上不見絲毫畏懼,反而鎮定自若的朝那個影子走了過去。清兒見她這般胸有成竹,便尾隨在後也跟了上去。

正當她倆越靠越近時,一個腦袋忽然探了出來。她倆一看,直笑的合不攏嘴,原來是歐陽拓在廊後來回走動。隻見他好不尷尬的咧嘴笑著,白淨的麵容上早已泛起了一大片紅暈,真真是個靦腆又呆滯的書生樣。

“歐陽先生可是想去探望易大俠嗎?”清兒忙解圍道。雖她早已聽說歐陽拓對喬雨溪早已是萌生情愫,但今日之事實在不甚光彩,遂隻好找了一個這樣的托詞。

歐陽拓的表情依舊尷尬,但好在他及時領會了清兒的用意,便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回應著,頓時又把二人看的直想發笑。歐陽拓有意無意的往喬雨溪那裏瞟了幾眼,見她隻是含笑不語,並沒有一幅被自己得罪的樣子,這才漸漸放下了心來。

清兒將一切瞧的清楚,但不說破,便道:“因諸位姑娘前來探望雲姬姑娘,易大俠不方便在這裏,便早早的回房休息去了,我早上太忙,沒來及知會歐陽先生,可別見怪啊。”

短短幾句話,便將責任一股腦全推到了自個兒頭上,清兒的這番智慧當真不是尋常人可比擬的。歐陽拓此時已對清兒感激不已了,連忙接著她的話茬說道:“啊,是這樣啊,怪不得老遠就看到了雨溪姑娘,在下一直未敢過去打擾呢…”

正當此時,喬雨溪微笑道:“雨溪同幾位姐姐來的匆忙,又一直在內間與我大姐說話,未曾給歐陽公子請安,還望見諒。”

喬雨溪這句話完全映襯出了清兒的一番用意,給足了歐陽拓麵子,好讓他不必介懷。歐陽拓見喬雨溪這般體諒,心下高興,說道:“雨溪姑娘折煞在下了,既如此,那在下這就先告辭了。”

歐陽拓行了一禮後,快速的離開了,看著他那行色匆匆的步伐,清兒和喬雨溪相視一笑,並不再多說些什麼了。

很快便是冬至,京都向來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遂京都上下都在為祭天祭祖而忙碌著,大街小巷上的門前都畫著一支素梅,分別鑲嵌著八十一朵花瓣,俗稱“九九消寒圖”,每日裏用朱砂填補一片花瓣,待到把八十一朵花瓣統統塗成紅色時,便被寓意為“數九”了。雖京都上下過節的氣氛日益濃厚,但一貫傳遍京都的風言風語也不甘落後。

其一是自從萬花樓和百花閣為了一個美貌女子而大打出手後,這第二天深夜就又有人大鬧了陶然酒樓,而最近在京都異常活躍的那位太子太傅似乎被來人所傷,紛傳其傷勢頗為嚴重。

其二是一向默默無聞的二皇子齊桓被指派為副樞密使,並同時兼領三司職務,專管朝廷的財務收支和鹽鐵買賣。這一動作一經通傳,立時轟動全朝,甚至連普通百姓都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詭異氛圍。

其三是那一向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大漠孤鷹居然是恭王府的幕僚,且恭王府郡主竟帶人大鬧滄瀾山武林大會,無形中將武林的紛爭帶入了朝廷。

除此之外,這萬花樓的花魁之首雲姬不僅身懷絕頂武功,而且同那天龍教教主易水寒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有的傳言都成為了京都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有的添油加醋,有的百說不厭,反倒營造出了一種別樣的過年氣氛。

冷眼看那一向恢弘大氣的陶然酒樓,如今門庭閉塞,整個街道上唯獨這裏的臘梅空了幾片花瓣未曾填滿,遠遠看上去,竟十分怪異。

這幾日,除了萬花樓的幾位花魁和宮中的太子曾進去過這陶然酒樓,其他人竟是一律不得入內。偶爾間,會看到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喬裝打扮著往陶然樓門前左顧右盼一番,但統統都是悻悻而歸。

入夜,更深露重,遠遠看去董鹿晗的房間,燭光搖曳,平靜如常。周婉清佇立在角落間,被濃霧遮住了大半圈兒的月亮並不能將她的身影映襯出來。她屏息凝氣,側耳傾聽房內的動靜。忽見紫嫣從房內走了出來,手裏還拿了件素日裏董鹿晗喜穿在身上的衣衫,周婉清便斷定董鹿晗的確是睡下了。又在寒風中站立了一會兒,周婉清便走了過去。

她悄悄打開房門,一個閃身便沒入了房間裏,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她沿著昏暗的燭光來到了床前,聽著床上那均勻的呼吸聲,心中竟萬分的緊張。原來凍的冰冷的雙手此時卻反而掌心發熱,她攢了攢拳頭,悄悄的將床簾掀開。

可正當此時,一顆勁力十足的石子破窗而入,直接打斷了一節蠟燭,房間內驟然一片漆黑。

周婉清頓知事情不妙,縱身向窗外躍去。她見董鹿晗屋內並無異樣,而庭院裏又出奇的安靜,心想不妙,幾個閃身便跳到了院內的荷花池中,水波漸漸平息,人也早已沒了蹤影。

冰冷的河水刺入皮膚,周婉清那嬌美的麵龐上掛著一層水珠,原本紅潤的嘴唇此時已變成了深紫色,長發散落在肩兩側,與濕透了的黑衣黏貼在一起,連寒風都再吹不起一絲發梢。

她將袖口處的水擠了一擠,剛想離開,忽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披鬥篷的人。周婉清驚了一下,瞧那人看去,雖月黑風高,但董鹿晗的身影她卻是怎麼也不會忘的。

周婉清驚的唇齒之間不知不覺張開了一些,她微微皺了皺眉,但寒風似有意將她的眉頭重新碾平,她已不知所措。

董鹿晗將身上那件白絨領湖藍色的鬥篷解了下來,輕輕的披在了周婉清身上。周婉清呆滯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是默默看著董鹿晗替她將鬥篷緊了一緊。

“我一直想著你不要有事,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你,不能再著了涼。”董鹿晗看著她,輕輕的說道。

周婉清忽然將視線移開,不去看她,抿了抿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董鹿晗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願為難她,便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其實我應該早就想到,但是一直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可是,這幾****找不到你,沒有你的任何下落,這樣的不安好像在催促著我,我有生過氣,也有埋怨過,可是後來發覺,讓我找到你才最重要。果不其然,你依舊是那個願意為了我而奮不顧身的周姐姐,既然如此,我想大概無論所有事情對錯與否,起碼我對你的感情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