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鹿晗認真的聽著,問道:“既然南方連年水患作祟,為什麼朝廷不盡早的建立水壩引導水向呢?”
齊肆皺著眉說道:“曆年以來,國庫的銀子大部分都用在了興建佛寺上,齊國百姓人人禮佛敬佛,佛寺像是這齊國的命脈一樣,不可輕易動搖,否則,必定民心大亂。南方水患日益嚴重,我曾經再三撥亂反正,從國庫裏動用了一筆錢財去興修水利,不想,這朝裏朝外,官員各個相互包庇,貪財斂財,等這筆銀子到了用於興修水利時,已經所剩無幾了。我曾為此事,一怒之下,斬殺了多名朝廷命官。但事與願違,反倒搞得人心惶惶,風波更多了。如今國庫日漸空虛,竟依然有人不斷上表,想要拿國庫的錢在南方建立更多的佛寺,說是以慰神靈,這樣便不會再有水患發生了。唉,我當然知道這幫人的用心何在,他們一心想借著修建佛寺的機會,再大肆斂財,但我這做皇帝的,凡是關於佛寺的上奏,都不能有半句不字,他們抓住了這個漏洞,不肯罷休,再三奏請。而眼下,南方一帶,早已民不聊生了。”
董鹿晗注視著麵前這個一國之君,滄桑的臉色是數不盡的哀愁和擔憂,她認真的想了想,便說道:“皇伯伯,我倒有一法子,不妨說與您一聽?”
齊肆一聽她說有方法,立刻眼睛閃著光,忙說道:“但說無妨。”
董鹿晗便隻笑著說了四個字:“水中建寺。”
齊肆聽了這四個字,一時不明白董鹿晗的意思,顯出了一幅疑惑的樣子。
董鹿晗見狀,便解釋道:“齊國自然是個尊重神佛的國家,而皇伯伯您又對此事無可奈何,為了防止朝綱大亂,民心渙散,隻好順其之意了。”
齊肆一聽她這麼說,心裏更為惶惑了,歎著氣說道:“順其民意…”
董鹿晗看到齊肆更加憂愁了,忙解釋道:“皇伯伯不必心急,且聽晗兒細細說來。”
齊肆看了看她,憔悴的應了一聲。
董鹿晗娓娓說道:“這廟既然是必須要建的,但是建在哪裏,如何建造,寺廟大小,這些事情都隻能由皇伯伯您來決定才對,如果有人敢在這些事情上發出反對之聲,那就是謀逆。”
齊肆越聽越覺得有意思了,便示意董鹿晗繼續往下說。
董鹿晗則繼續說道:“民生為大,水庫水壩是一定要建立的,這才是解決南方水患的根本途徑。國庫的錢財要用,也必須要用在對的事情上。既然如此,一邊要解決水患,一邊要安撫群臣,那就幹脆來個一箭雙雕,將那寺廟建立在水庫之中。”
齊肆一聽,大驚道:“將寺廟建立在水庫之中?!”
董鹿晗認真的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不錯,就在水下。寺廟是用來祭神的,這南方水患,得罪的自然是龍王了,那皇伯伯自然要為這天下祈福,自然要為這位龍王大人建一座神廟了。既然是龍王,當然要在水下了,難道還會有人對此反駁嗎。如此一來,朝臣便絕無可能再作刁難。接下來,便是要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建立水庫水壩之上。南方百姓流離失所,他們也不想路途遙遠的走去異鄉生活。他們的到來,同樣也影響了其他地方百姓的正常生活。為了讓他們心安的重返家鄉,為了讓其他地方的百姓得以喘息,隻有一個辦法,重新建立南方的一切,這源頭,便可以從水庫開始。朝廷上下斂財之風避無可避,要想妥當的將這筆錢恰當運用,必須‘用之於民’了。皇伯伯可以昭告天下,南方興建水利,皇上將請百姓們自己做工,並由朝廷給予勞工費,這樣一來,南方的老百姓知道皇伯伯有心為他們重建家園,又肯給予他們勞工費,一定會開開心心的回去重塑家園,北方的怨聲載道,自然也就隨之散去了。”
齊肆聽了她的這一番話,立時神采煥發,深覺可行,讚歎道:“果然妙計。寺的大小,由我來定,隻不過是為了安撫民心,斷了朝臣的後路罷了。如此一來,這用於建造寺廟的錢財便用不了多少了。而請南方百姓回歸家園,興建水利,更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啊。”
說到這兒,齊肆一下子停了下來,遲疑道:“可是,又要興修水利,又要給百姓們發放勞工費,這國庫的錢並不夠用啊。”
董鹿晗早已想好了這個問題,笑了一笑,說道:“這個問題,可以由北方的百姓們來解決了。”
齊肆一聽,驚恐的說道:“你是想加稅?!”
董鹿晗立刻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可以。”
齊肆一聽不是,疑惑不解的問道:“那…?”
董鹿晗解釋說:“我知道國家的糧餉向來是南北對半而分。如今南方有難,國庫空虛,隻能拿出來一賣了。”
齊肆大驚道:“什麼,賣糧餉?!可是,即使如此,誰會去買?”
董鹿晗寬慰道:“皇伯伯,自然是北方的老百姓了。您放心,絕不是以高價變賣。為了籌錢,我會通知其他米商,將我們的米價大幅度提高,而國庫的糧餉會由低於現價的價格出售,如此一來,百姓們摸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未雨綢繆早作打算之下,一定會爭相購買國庫的糧餉。那麼救濟南方的錢財便都有了。”
齊肆聽了這個辦法,雖然也覺得很好,但還是有些疑難,問道:“這個方法倒是很好,隻不過,豈不是大大的影響了你們商家?而且此計一出,百姓們摸不清緣由,也許會引發人心惶惶啊?”
董鹿晗解釋說:“皇伯伯不必擔心我們商家,正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我們的一些損失,如果能換來南方百姓的安逸生活,那才是意義深遠的事情。至於皇伯伯您擔心會引起民慌,其實倒也不必擔心。隻要先在每家商鋪內都貼出告示說明原因,且米價再三個月後會恢複原價。同時,我將保證在米價突然高漲的前提下,其他商品不會有任何變動,無論是油是鹽,如此一來,民心可安。而且由國庫賣出去的米糧,又比平時我們的米價稍低一些,百姓們自然也會高高興興的去買了。”
齊肆聽到董鹿晗的這一番話,心中大石方才落下,感動不已的說道:“晗兒,皇伯伯,要謝謝你…”
董鹿晗深知齊肆的心意,也很感動,說道:“晗兒能為皇伯伯能為這天下的百姓出一份綿薄之力,晗兒也很開心,我相信,爹娘他們也會感到安慰的。”
齊肆深深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女,老懷安慰,誇讚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你爹你娘,都會為你感到驕傲的呀。”
董鹿晗含蓄一笑,又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啊,對了,皇伯伯,為了能順利的售出國庫的米糧,如果皇伯伯願意,晗兒可以代為出售,隻要將他們合理的分配到各個商鋪,百姓們也可以方便購買。”
齊肆欣慰的說道:“難得晗兒你設想周全,皇伯伯當然願意。我會盡快派人將這些米糧交給你們,放心吧。”
說罷,竟又歎了口氣,董鹿晗見狀,心裏已猜著了七八分,便輕聲問道:“皇伯伯,您是不是在擔心南方的米糧一旦賣出,國庫就會空出許多?”
齊肆見董鹿晗如此善解人意,很是安慰,點了點頭。
董鹿晗便說:“我想,南方的水利一旦動工,形式就會扭轉乾坤了,很快,百姓們便可以自行栽種農作物,再加上南方原本擁有的地利,國庫的空擋應該很快可以彌補回來。如果皇伯伯還是不放心,不想這麼快就取回南方百姓的大部分成果,晗兒可以用低價買一些給朝廷,一方可以堵住我們商家的嘴,一方麵也能為百姓的保障而出一份力,也是件好事。皇伯伯,您怎麼看?”
齊肆見董鹿晗如此善良聰慧,心裏是說不出的喜歡,感歎道:“好,乖孩子,你說的有理,隻要南方一穩定下來,其他事情也都可以盡快解決了。哦,對了,這朝裏貪財枉法的官員太多,我一時之間,實在有些擔心究竟選誰去擔當這個重任啊,想來想去,不知晗兒你…”
還沒等齊肆說完,董鹿晗就搖著腦袋否決了,說道:“皇伯伯,晗兒還隻是個孩子,一心愛玩,您可千萬別把這麼大的擔子壓到我身上呀,嘿嘿。這樣吧皇伯伯,您也別著急,我這兒倒是想起一個人來。”
齊肆聽她這麼說,又看了看她頑皮的表情,心下想,哈哈,還是個小孩子嘛,忙笑著問道:“哦,你倒說說想起了誰?”
董鹿晗說:“皇伯伯可還記得我跟您提過靖州發生過的事情?”
齊肆想了想,立時喜笑顏開,說道:“晗兒是說,李成奎。”
董鹿晗笑著點了點頭,齊肆滿意的歎道:“嗯,不錯不錯,我倒是把這個人忘了,好,就是他了,我馬上傳召讓他進京。哈哈。晗兒呀晗兒,你真是幫了皇伯伯一個大忙啊,你說,想讓皇伯伯怎麼謝謝你啊,哈哈。”
董鹿晗調皮的說道:“嘿嘿,這個嘛,我得留著,等想到
了在跟您說。”
齊肆搖著頭大笑著,說道:“哈哈你呀,真是個鬼精靈,好吧,皇伯伯知道你的好意,知你不想索取什麼,但皇伯伯想告訴你,這個情,皇伯伯謹記心中。好啦,說了這麼多,事情也解決了,走吧,陪皇伯伯去用晚膳,倒真有些餓了。”
說著,就傳了內侍太監進來,那王公公一見皇帝的臉上難得露出了輕鬆的笑容,知道一定是有什麼難事順利解決了,他自己也跟著樂嗬了起來,對皇帝身邊的這個小少年,更是刮目相看了。
董鹿晗正陪著齊肆吃著晚飯,席間二人說說笑笑,齊肆也說了許多往事給她聽,都是有關於他和她爹娘的故事,還有他自己的一些故事,兩個人,一老一少,建立起了難得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