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黃龍縣糧食充足的消息就傳遍了雲州,各地流民聞訊紛紛向此方湧來。
王昔清得到消息已經是四天後了。
雲州門外聚集的流民已經達到百萬數,這些人餓紅了眼,已經開始暴亂起來,若不是自己讓韓剛在城牆上射殺了幾個領頭的,又拋下去幾口袋糧食,恐怕現在的雲州大門,早就被流民的怒火衝破了!
王昔清算不上是什麼清官,勉強還可以算是個“好”字,除了膽小怕事外也沒有什麼可以數得著的缺點了。因為膽小怕事,所以不敢過分斂財,因為膽小怕事,所以不得不聽從上麵的意思,放流民入城。
作為一州之長,咳咳,當然,因為他背後沒什麼靠山,所以才被踢到這個貧瘠的雲州——可不管怎麼樣,畢竟是朝廷欽封的正四品雲州知府,對朝廷的皇位之爭自然清楚,他雖然膽小,卻不乏心計,否則也不會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庸王雖然此時落魄,可朝中還有安國侯大將軍王莫坷在呢!
於是,他先是聽從上意,放一部分流民入城,又重新關上城門,好能夠將事情控製到一點範圍內——做事留一線,日後好見麵嘛!
可是,就是這個膽小怕事的人,心裏也有了火氣。
太子無德無能,要打壓庸王,他這個小小的四品官自然隻能聽從,那是足足百萬的流民啊!要不是自己見機的快,庸王還沒倒,自己恐怕就要被憤怒的流民撕成碎片了!
顯然,他的“膽小怕事”又救了他一回——庸王這次可是翻身了!
看了看手中的信,安置百萬流民可不是小事,誰也不能抹殺庸王的功勞...太子雖名正言順,卻...自己已經在雲州知府的位子上呆了七年了...若是押對了寶...穩穩了心神,王昔清拿定主意,高聲吩咐道:
“叫韓剛開城門,帶上所有存糧,本官親自押送流民到黃龍縣!”
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一輩子都庸庸碌碌,謹小慎微,卻隻因為作對了一件事,從此飛黃騰達——人的際遇,真的很難說清楚。
如王知府,如劉大山。
大山剛剛從縣衙出來,手裏拿的是原來運府鄉下農莊的地契——現在,這莊子可是林家的了。
想到在縣衙裏受到的禮遇,大山撓撓頭,“嘿嘿”笑了起來。
回想這段時間的日子,就像是做夢一樣。前一刻,自己還和母親住在破敗的木房子裏為那一袋糧食欣喜,後一刻,孫掌櫃就帶自己去了林府,簽了一張賣身契,小姐就讓自己把母親接到了府上的偏院裏。看著樣樣俱全的家具,綢緞麵的被套,簇新的衣裳,母親欣慰的神色,大山深深為自己的決定而自豪。
至於那張賣身契?大山不屑的撇了撇嘴,這個時候,肚子填不飽的滿大街都是,自己有房住,有米飯吃,有衣服穿,母親能過上好日子,就算為奴又怎麼樣?又不是要自己的命——母親也說了,能在這般仁義的人家裏為奴,那是自家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人啊,要知足!
想到秦大嬸,心裏還有些不自在,秦大嬸往日腦子極靈活的,怎麼關鍵時候反而傻了呢?最後還不是自己上山來求了,也幸得小姐念著情分,否則,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不過,畢竟比不上自個兒——今兒小姐可是直接給了自己三百兩的銀子到衙門辦事,可是秦大嬸現在除了做做家務活,連伺候小姐的事也沒輪上呢!
母親說了,自己這叫傻人有傻福!
大山想的入神,卻沒發現幾個孩子悄悄跟在他後麵,趁著他不注意,其中一個高個兒的孩子衝著其他人使了個眼色,猛的衝大山身上撞去!
......
“就是他們?”囡囡看著站成一溜的七個孩子——哦,是六個,還有一個讓然然帶去治病了——微微皺了皺眉。
“小姐,就是他們。”大山弓著身子,暗道晦氣,第一次獨自出門辦事,竟然差點被幾個乞兒搞砸了,還好逮住了幾個小賊,否則自己可就要在小姐麵前沒臉了!
這些孩子中間那個高個兒的仿佛是個他們的頭,旁邊的孩子這個給他打眼色,那個捅捅他的,想必都是要讓他出來求情的吧。
小桓坐在一邊,暗暗想道,都是一些孩子,除了這個高個子的,其他看著不過八九歲的年紀,跟小辰一般大,姐姐是不會跟他們計較的,也就不再著急,悠悠端起茶喝了一口,卻沒想到,他今年也不過十一歲的年紀,還要稱別人孩子。
高個兒的孩子終於忍不住了,這家小姐也真是奇怪,既不打也不罵的,就讓人這麼站著,還把小桃帶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不過看著這家挺富裕的,定然不會把小桃煮了吃的,還是一臉警惕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