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這就是苦,想想何必如此跟他計較,越計較越苦,不如麵對他、接受他、原諒他、協助他,你的苦就會減少了。
更進一步要觀察苦集,明了苦的原因是什麼,是從何處來。若能自觀己心,便發現苦的原因不從外來,是由自我中心的煩惱產生,這樣一想,便不會怨天尤人,苦的感受,又少了一些。這是知道自己造了苦的因,必須接受苦的果,所以一方麵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現實,一方麵又能在生活中不敢製造苦的因了。
再進一步,觀滅苦的方法。受苦是因緣法,苦集也是因緣法,既是因緣法,能生必能滅。能如此觀苦,當下就能避免受與集苦了。若能知苦、知集,就能修道、斷集、滅苦。由於沒有一樣具體東西叫做滅,所以很難觀照,隻有以實踐滅苦之道來產生滅苦的功能。滅苦之道的觀法是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身口意,是不是與戒定慧的三無漏學相應。常常檢點自己的言行心向,是不是與驕傲、嫉妒、貪欲、怨忿、瞋怒、懷疑等煩惱相應,有則改之,無則避免,那便是在修道了。
修行的初步,是要修行苦、集、滅、道四聖諦法的,唯以大乘菩薩道的觀點來看,那還不夠究竟,因此要超越了四聖諦法,才是徹底的大自在,所以要說“無苦、集、滅、道”。這是大菩薩的智慧所證境界,不僅沒有苦受與苦集,連滅苦斷集都不執著了,才是無修無證的無事真人。
無智亦無得
釋譯
智
“智”的梵語若那(jāna),在大小乘諸經論中,有許多的類別及其性質,主要是自利利他、斷煩惱、離諸苦的抉擇力。
就原始佛教的立場所說的智,主要是觀苦、集、滅、道四聖諦,對世間有漏之因果及出世間無漏之因果,能夠如實知見。
小乘論書如《阿毗達磨發智論》、《大毗婆沙論》、《成實論》等,說有一智、二智、三智、四智、五智、六智、七智、八智、十智、四十四智、七十七智等。
大乘的《楞伽經》說智有三種:1.外道凡夫,執著一切諸法之有無者為世間智;2.小乘聖者,虛妄分別自相同相者為出世間智;3.諸佛菩薩,觀一切諸法不生不滅,離有無二見者為出世間上上智。
《大般若經》第九《大明品》,亦謂智有三種:1.一切智,知諸法總相;2.道種慧(智),知二道乃至無量道門;3.一切種智,能盡知一切諸法的總相別相。
《雜阿含經》卷十五第三七九經記載佛陀為五比丘初轉法輪:“當正思惟時,生眼智明覺:此苦集,此苦滅,此苦滅跡道聖諦,本所未曾聞法。當正思惟時,生眼智明覺。”即是依四聖諦而得法眼淨的意思。
無智亦無得
智慧如果是有,不論其有經驗,有觀念,有看法,有思想,凡以自我為中心者,這就是有漏智,不是真正的智慧。
離開自我中心,就是無漏智,但在小乘聖者就將實證四聖諦的無漏智,認為是真正的智慧。大乘菩薩的解脫自在,既無四聖諦,當然也用不到無漏智這樣東西了。
“得”的觀念,對凡夫來說,未知佛法者,希望求得名利物欲的滿足;初知佛法者,希望得到功德和福報;深知佛法者,希望求得佛法、求得智慧、求得解脫、求得聖果;禪宗的行者,希望求得開悟,明心見性。
小乘佛法有緣覺果及聲聞四果可得,大乘佛法有菩薩果位及佛果位可得。如果為了追求果位而修行,是有為的,得凡夫果,也是有漏果,充其量隻能達到小乘聖者果位。發願取證果位而不是僅為果位修行菩薩道者就會得到大乘聖果,例如釋迦世尊是為了解脫眾生苦厄而出家修道,目的是度眾生而不是求果位。已證聖果的人隻認為那是一個經驗,不會自高自大,不會執著果位當做自我的價值看待。對於果位價值的執著愈來愈輕,而到人我執與法我執斷盡之時,證聖果的位置愈來愈高,所以真正證聖果的人不會把果位當做另一種自我來執著。
對於尚在凡夫位中的眾生而言,佛菩薩一定要告訴他們有聖智聖果可得,是為了勸勉凡夫離生死苦出煩惱網。到了真正得大自在的大解脫時,就發現無智無得,才是佛菩薩的體驗。
觀無智亦無得
因為沒有智慧才產生煩惱,所以要反觀自己,並知道自己有煩惱而沒有智慧。無論是痛苦的煩惱還是得意的煩惱,都不是智慧。身體的感覺,如疲倦思休息,病痛思醫藥,饑思食,渴思飲等,都是生理上需要的自然現象,不算是煩惱;為了追求虛榮,追求虛名浮利,而產生貪、瞋、嫉妒等心念時,才算是煩惱。譬如父母無條件撫養教育子女,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算是煩惱,如對孩子是為養兒防老,期望過高,過分擔心就會產生煩惱。在日常生活中起心動念時,若有煩惱起,就要問自己:“我有智慧嗎?”有煩惱的感覺時,也要好好觀察;若有智慧,那是有漏智呢,還是無漏智呢?凡是自我中心在,不論是個別的小我或者是全體宇宙的大我,都是有漏智,應當舍棄我執,便可轉有漏智成無漏智了。
有了無漏智,尚須觀照,是否已經超越了煩惱與智慧的相對觀。若將眾生的煩惱與菩薩的智慧分別看待,取智慧而舍煩惱,懼生死而樂涅槃,那還未曾究竟。當觀煩惱不起,智慧亦無用處,那才是真正的自在解脫,故名為“無智亦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