翾飛那時長得很像靜妃,後來幾年才像先帝些。
現在的太後,當時的皇後便在這一點上做了文章。皇後質疑翾飛身上流的不是蕭家的血,聲稱這個孩子是靜妃和外麵的野男人所生。
翾飛早產一個月,這也成為了他不是皇帝所生的證據之一。
皇後甚至在靜妃的宮裏,搜出寫給外人、帶有靜妃筆跡的情詩,和定情信物,呈給皇帝。
麵對臉色晦暗的皇帝,靜妃第一想到的不是如何辯解,而是對自己心愛之人的失望。
這種失望,隔了十幾年的歲月,溢出手記,撲上翾飛雙目。
皇帝質問靜妃,為什麼翾飛幼清都是她生的,幼清長得那麼像蕭家人,翾飛卻隻像她?
手記中,靜妃留下了一句心涼的嘲諷:“他早忘記,當初小九生下來,他抱著小九說孩子聰明勁兒隨他的樣子了。”
皇帝沒有將事情聲張出去,同時也沒有減輕對靜妃的懲罰。他冷著她,不說出緣由,卻讓整個後宮都知道他冷落了她。他抱走了剛生下來的幼清,留下靜妃和翾飛在自己宮中,受盡冷嘲熱諷。
整個後宮的人都欺負過她們母子吧,靜妃隻有一隻共生蠱在身,沒有武藝也沒有娘家做靠山,活得很艱難。
翾飛跟著她整天吃不好,身子漸漸弱下來,皇帝對此不聞不問。靜妃已經絕望,比起皇帝和皇後,她更恨自己。她恨透了自己一顆心拴在男人身上,發下毒誓,下輩子隻做絕情之人。
手記的最後隻留下一句話。
她寫下的是:“老天,如果拿走我的命可以讓我的兒子好好活下去,就盡管拿去好了!”
後麵的事,翾飛已經想到。正如蕭卓宸所講述那樣,靜妃一語成讖,皇帝壽宴上,替皇帝擋刀,卻又在死前要求隨著前來賀壽的南稹皇子回南稹去,從此與赤焰無關。
翾飛想起小時候,他的父皇和他說起:“翾飛,你的母妃雖然離開了你,但是,她有把她的共生蠱靈蠶留給你,代替她陪著你長大。”
憶起那時父皇臉上難得的慈祥,和年幼的自己的兩行清淚,翾飛很想笑,於是他也這樣做了。蕭卓宸在一旁靜靜看著,麵無表情。
許久,蕭卓宸才說出手記到他手裏的原因。
“先皇很喜歡我,經常帶我去他的小書房寫字。他看什麼書會避著別人,也不會避著我,因為我那時太小了。我的確什麼都不懂,可是對這和別的書長得不一樣的本子留有印象。先帝暴病駕崩之時,你在邊塞,我父皇和六王叔打得一塌糊塗,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我溜進小書房,取走了這本手記。”
笑聲過後,翾飛滿麵淡然,淡然得就好像方才是讀了個有趣的話本。
“讓我知道這件事,是為了讓我全力對付皇帝和太後吧。”
“對。”蕭卓宸也不否認。
“你的算盤打得不錯,比蕭弘方強多了。”
“九王叔過譽了。”
“我殺了蕭弘方和太後,蕭文瑜一定會和我沒完,然後你和你身後的劉家人作壁上觀,待到我們兩敗俱傷,坐收漁利。”
“不不,九王叔想岔了,我不會傷您分毫,我要對付的,隻是蕭弘方和太後鄭氏而已。您可以和我聯手,太後恨您良久,蕭弘方也時時算計您,您能夠忍受這樣的日子,嬸娘也要一起忍受嗎?當初嬸娘中毒命在旦夕,如果沒有太後指使,鄭巧顏能夠得手嗎?
她就見不得人幸福,連她的小兒子幸福了她都不樂意。這幾個月她向端王府派出了多少殺手,就是為了取王妃白雪的性命。
您覺得,這樣可怕的女人,會輕易放任她恨的人的兒子,過得幸福嗎?”
太子極力煽動翾飛的情緒,翾飛眯著眼看著他,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蕭卓宸的生母,是被太後活活打死的。
他從不在外人前提及自己的生母,就像是自己從未有過,可是每年生母的忌日,蕭卓宸都會跑到北山去祭拜。
翾飛知道,他有派人跟蹤過蕭卓宸。
翾飛也知道,那裏隻不過是太子為生母立下的衣冠塚而已,實際上那個出身卑微的可憐女人,早就被太後下令扔到哪個亂墳崗去,被野狗吃幹淨了。
太子恨極了太後,也恨極了自己的父皇蕭弘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