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被耳畔的歡聲笑語搖起了女孩子愛嬉鬧的心性,任由翾飛牽著加入熙攘的人群之中,買了一盞小兔子花燈,又奔著香氣四溢的餛飩小攤兒,要了兩碗薺菜餡兒的餛飩。
四月的京都,早晚還是有些涼的,偶有一陣涼風拂過,又被穿梭的人流捂暖,浸染上人群的味道。
攤主兒子是個薄身板兒的小夥子,哼著不知名的曲兒揮著小木槌子將肉糜敲打成肉醬,偶爾和旁邊賣糖葫蘆的打打趣兒,說到好玩的,兩人便齊聲大笑。
頭包藏藍色巾子的攤主大娘妙手生花,一張張麵皮一勺勺餡兒在她手裏飛舞幾下變成元寶一樣的餛飩,再旋轉著飛進騰升白色水汽的大鍋裏。
被麵具遮住大半張臉的白月,問桌子對麵同樣被麵具遮住大半張臉的翾飛:“你說的正事兒是什麼事兒啊?”
翾飛戴的是藍色狐狸麵具,麵具下麵露出的下巴略窄,粉色的薄唇揚起誘人的弧度,配上麵具後麵清冷的眸子,看得白月一愣。
暗歎一聲妖孽啊,微微側過臉去,她慶幸是躲在麵具後麵,不會讓他看見自己失態臉紅的樣子。可是,偷偷往那邊瞥一眼,看到他凝視她笑而不語,這番又讓她懷疑自己被看透了,他越是不語,她越是臉紅。
啊……怎麼辦?怎麼辦?
恨自己不爭氣,心裏又打起了鼓。
轉念,又覺得不應怪自己不爭氣——好看的人見多了,就沒見過這麼妖孽的。三年前刺殺行動失敗後,她把在京城的皇室成員查了個底兒掉,蕭翾飛那時已不在京城故而不在探查範圍內,她隻知道那位昭王是個行軍謀策的好手,常年在外麵領兵打仗,就該是個大老粗的模樣。長得好看,也該是很粗獷陽剛的那種好看,萬不該是這種妖孽的好看法兒,那皮膚白嫩得給個小姑娘都不換。白月得到的結論是:他蕭翾飛就是個妖孽。
一句還不足以緩解臉上的熱度,被擾亂了心又陷入詞窮,隻好用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疊聲嘟囔:妖孽妖孽妖孽。
這邊的攪著衣角自顧自糾結,那邊的當然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就這麼被打上了“妖孽”的烙印。
一個低著頭側過臉,一個默默端詳著,不動。
直到兩碗餛飩端到桌子上,兩人才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很自然地吃了起來。
白月不敢再抬頭看對麵,隻好把目光埋到碗裏。
僅吃了一個,白月就把對麵的翾飛忘了個幹淨。
這餛飩香得人舌頭都要一起咽掉了……濃濃的豬骨高湯裏,餛飩的麵皮兒白如雪薄似紙,夾一隻餛飩送進嘴裏,皮兒滑嫩、菜清爽、肉勁道。嚼上一口,滋潤利落絕對不帶半點油膩。
喝上一口湯,通身暖和,白月放鬆神經,臉上揚起了純真的笑容。
小口小口享受著這美味,半月來被尚書府束縛的胃承蒙大赦,白月的小心髒被一口口豬骨高湯澆灌到乘著濃鬱的香氣升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