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無疆神色一緩,麵容上浮現出寬心的柔和笑意,說道:“多謝蘇姑娘體諒。”
蘇亦清笑了笑,先前的狡黠與冷厲刹那間消散無蹤,恢複了笑語盈然的模樣,“也請殿下不要怪我造次之罪了。”
緘默未言的朝風一直靜心凝神的觀望著二人,冷峻的臉龐不知閃過多少情緒,到此時神色間就隻有對長樂無疆仁義的無奈和對蘇亦清善變的打量,隱隱間還有一絲忌憚。然而前有欠於人,後有求於人,便也不敢表露太多,隻是望了蘇亦清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小丫頭,一句話能解決的事卻被你說的彎彎繞繞,你也算是個人才!”
桀驁不羈的話語中帶著飛揚的笑意,乍然從隔壁院落中傳來,清晰的傳入三人耳中。
這個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對於朝風來說更是永世難忘!昊都城外茫茫風雪之中,正是同樣散漫而又淩厲的語調指揮著殺手們,手起劍落,他的幾十名兄弟皆成劍下亡魂,眼前飄蕩著曾經的一張張麵孔,那刺鼻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朝風麵色倏然變得異常難看,目光冷然而又痛苦,深色的眼眸中漸漸蓄起風暴,緊咬著牙關,額露青筋。如岩漿一般的憤怒終於再也壓製不住,朝風猛地邁開大步,抽出腰間的佩劍,疾步往門外走去。
長樂無疆本想阻攔,情急之下卻伏在桌上重重咳嗽起來,清秀的麵頰很快咳得通紅,但還是費力的凝視著蘇亦清,抬起手指向門外。
蘇亦清明白他的意思,朝風原本沒有那麼衝動,然而與蕭覆雨卻是有深仇大恨,那些克製與冷靜在麵對兄弟的鮮血與屍體時,就頓時消散瓦解。隻是朝風又哪裏是蕭覆雨的對手,貿然與其動手,定是討不得什麼好處。
蘇亦清點了點頭,隨即追出門去,一到院中便見朝風緊緊握著劍柄,通紅著眼睛死死盯著屋頂,全身緊繃,屏息凝神,看上去猶如一頭如臨大敵的豹子,準備隨時露出爪牙發起進攻。
順著朝風的目光看去,卻見蕭覆雨此刻正悠然隨意的斜靠在屋頂的流暢的的飛簷上,枕著右臂側頭居高臨下地望著二人,一條腿還垂在半空中緩緩的前後蕩悠著。他依舊一襲青衫,眉眼間卸去了清冷寒峭的殺伐狠厲,嘴角還噙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絲毫不將朝風那足以殺人的目光放在心上。
看到蘇亦清的瞬間,蕭覆雨眉峰一挑,坐起身來,還不等開口,便聽見朝風冷冷的高聲說道:“蕭覆雨,你來幹什麼?”
蕭覆雨半眯著眼睛斜視著朝風,嗤笑一聲,“這天底下的任何一個地方,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難不成還要向你稟告?”
朝風眸光中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卻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握著劍柄,驟然失語,失去血色的嘴唇劇烈的顫抖著。
蘇亦清忽然發覺朝風的異常,微微皺起眉頭。若按剛才他怒意滔天的衝門而出的行為來看,眼下又怎麼會少了一場刀光劍影的幹戈?不過很明顯,朝風是被點了穴道。蕭覆雨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自然也不會讓別人動手。
“蕭閣主,朝風是我請來的客人,還得勞煩您,解了他的穴道。”蘇亦清笑著微微仰起頭,不冷不淡的說道。
蕭覆雨挑著眉笑了笑,翻身衣衫飄飄的從屋頂躍下,幾步走到蘇亦清身旁,挺拔著身姿負手而立,偏著頭上下打量著蘇亦清,說道:“有事相求就得有相求的樣子。對了,我肚子還餓著呢,怎麼,不請我進去?”說著自己就朝裏走去。
“喂!”蘇亦清對他突然沒了好脾氣,小跑著閃到他麵前張臂攔住,漆黑的雙目蘊藏著隱隱的寒氣,冷冷的盯住那張疏狂桀驁的麵龐,不緊不慢的說道:“蕭覆雨,解開穴道!”
蕭覆雨雙眼直直的望著蘇亦清,一雙瞳仁黑得深不可測,並未說話,然而轉瞬間青色的身影沉重起來,幾乎逼得人透不過氣來。
蘇亦清與他四目相視,毫不退讓,二人冷若寒芒的眸光在周圍擊出一片嘶嘶作響的火花。
突然,蕭覆雨沉著麵容揚起手來,蘇亦清一驚之下下意識的往後一退,鎮定下來後卻見他挑著眉笑道:“放心,我不打女人。”話音未落,修長的手臂往身後一甩,隱約中一小塊黑色的石子攜裹著尖銳的破空聲,直直向朝風而去。
石子“嗒”的一聲打在朝風身上,朝風僵硬的身子猛然一鬆,雙腿軟了軟,一時沒站穩差點踉蹌的跌倒在地。他眉眼一凜,立即轉了轉握著劍柄的手,將麻木的身子調整過來後,長劍一橫,閃著嗜血的光芒在空中劃過淩厲的弧線,筆直有力的刺向蕭覆雨背後,手法之狠厲,似乎下一刻就能見血!
蕭覆雨冷冷一笑,身形如風的往一側避開,任憑劍身貼著上臂而過。五指已然成爪,手腕一翻隨意在劍身上一抓,準確無誤的將劍刃夾在雙指間。負在身後的手抽出那把玉簫,往後一推,玉簫的一端冷厲狠辣的點在朝風的胸口。
電光火石之間,朝風的攻勢卻被蕭覆雨一招生生壓製了下去,不留任何餘地。朝風悶哼一聲,額頭見汗,麵龐抽搐了幾下,原本緊握著劍柄的手也艱難緩慢的鬆開,旋即麵色發白的弓起了身子,屈膝半跪了下去。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