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齊身形修長,背脊挺拔,鼻梁高挺,眼神如猛虎一般銳利,一身烏黑色長袍熨帖的穿在身上,越發顯得卓爾不群,硬朗冷冽。一雙星目有如冷電,立在那裏,不怒而威。
在歸海齊對麵的,是一個消瘦的青年男子,麵容僵硬,那雙招風耳異常醒目,一看就是會辨音之術的人。他閉著雙眼,雙手環胸,靜默地立著,一副不屑的神態,氣得任苒和那幾個少年紛紛大罵。
主堂人是一位老者,他將一黑一白的色盅分別放到兩人麵前,高聲道:“此局每人色子六個,二位賭大還是賭小。”
消瘦的青年猛然睜眼,沙啞著嗓子低沉的開口,“賭場之上,賭徒最大,就賭大!”青年說話的瞬間,好似烏鴉嘶啞的鳴叫,刮劃著人的耳膜,煞是難聽,場中之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歸海齊看了那青年一眼,“好,就賭大!”兩人目光交彙的刹那間,齊齊往前縱身而去,電光火石一般,兩人幾乎在同時抄起了色盅。
嘩啦啦的聲音回響在諾大的長樂坊中,像是魔音一般吸引著所有人的雙眸,他們目光皆彙集在兩人手中的色盅上,目不轉睛的,連大氣也不敢出。不知不覺間竟是在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啪”一聲,二人又同時將色盅重重放在了賭桌上,緩緩地收起了手。
眾人的目光如火一般灼熱,死死地盯著兩個色盅,像是要將其看出個洞來。
主堂人先打開那青年的色盅,滿布皺紋的老臉上緩緩漫延上笑意,讚賞的看了看那青年,高聲道:“六六順,滿堂彩!”
場中轟然發出一陣喝彩,排山倒海般,像是要將人淹沒,隻有數人保持著理智,靜待另一個色盅的結果。
主堂人笑著打開另一個,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就那樣保持了片刻,有如石刻。他臉色難看的吞了吞口水,艱難地提高聲音道:“六六順,滿堂彩!”
此時場中的喝彩聲更是一潮高過一潮,人人交頭接耳,相互說著心中的驚訝之意,直直感歎賭場上已很久沒出現過這樣的事了。
接下來的兩局,與第一局的結果一模一樣,三戰三平,歸海齊和那位青年相視的目光中不免也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歸海齊一腔豪情突然被激發了出來,整個人頓時英氣勃發,大聲道:“拿酒來!”卓炎立即遣人拿來一壇酒,來人快步走近,將清冽的白酒乘於碗中,雙手奉上。
歸海齊接過,仰起頭來,一飲而盡,就這樣喝了六七碗,臉色卻一如平時,毫無酒意。朗聲笑道:“最後一局,我們賭小,一次定勝負!”
那青年僵著臉,微微頷首。
嘩啦啦的聲音再次響起,除了色子的聲音,滿室寂靜。
卓炎端著一杯茶水,笑著對蘇亦清道:“蘇姑娘,喝茶。”
蘇亦清注意力皆在歸海齊身上,對卓炎的無事獻殷勤也沒有多加思考,道了聲謝後,接過茶杯。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場中人太多,有些氣悶,蘇亦清一改品茶似得喝法,如歸海齊一般,亦是將杯中茶飲盡。
喝完之後還砸著嘴回味了一下,這味道似乎怪怪的,茶的清香中還混雜著另一股甘冽濃鬱的氣味,順著喉嚨流下,竟暖意融融的,像是有小小的火苗在燃燒。
蘇亦清秀眉微蹙,納悶地問道:“卓狐狸,這是什麼茶啊,味道,嗯,倒是挺,挺奇特的。”
卓炎“哦”了一聲,嘴角抽動,強忍著笑意,在外人看來就像是麵容扭曲。他呼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笑意道:“這茶味道確實奇特,你若想喝,看在老大的麵子上我就送你些茶葉,你自己煮著喝吧。”
蘇亦清“嗯”了一聲,隨即沒了下文,她現在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也不想多費心思,就是突然很想睡覺,隻是記掛著歸海齊與那青年還勝負未分,就不由得強打起精神,半眯著眼睛看向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
卓炎看著眼前這女子,此刻迷迷糊糊的,那雙靈動如狐的雙眸幾乎眯成了一條線,全然沒有了平時的精明狡黠。隻是明明已醉,卻還能硬撐著保持意識的清醒,這樣的控製力實在是有些可怖,想到這裏,他神色轉為深沉冷冽,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殺機,卻又深深地掩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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