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炎對蘇亦清的敏銳早已見怪不怪,眼睛緩緩地眯成一條線,笑眯眯的道:“說的可真難聽,我這是借老大的手做點好事!”說著俊秀麵容上閃過精明的光。
“你們可知北境雪災一事?”卓炎朝北望去,聲音略帶沉重,一改往日裏吊兒郎當的語調。
“知道。”歸海齊長長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眸光黯淡。
“知道。”蘇亦清抿了一口茶,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光影。
卓炎冷哼一聲,神色犀利,“據我所知,北境不比昊都,大雪整整下了半月有餘,雪災嚴重,牛羊凍死無數,百姓也多有傷亡。而州府官員對下不僅不賑災,對上還隱瞞各地災情,以至於消息到現在才傳入帝都。隻是消息傳來又有何用,陛下下令賑災又有何用,近幾十年來,戰事不斷,國庫錢財物資並不充裕,而且這些物資又不能盡數用來賑災。然而各大世家不但在各地掌握著糧草、河鹽、鐵礦之利,還憑借著權勢,廣開青樓賭坊,斂財聚利,富可敵國,然而此時卻斷然會對出資賑災想方設法的推脫。世家尚且如此,更別提各諸侯國。”
蘇亦清笑意如常,仰起臉看著卓炎,緩緩道:“你錯了,斂財之事,禦氏皇族尚且如此,何況世家門閥。”
卓炎一愣,點頭稱是,譏諷的笑笑,來回踱著步,伸手指了指人聲鼎沸的長樂坊說道:“這裏是陰家的產業,日進萬金,所以我想給輔國公府放點血,權當賑災之用,老大,你以為如河?”
歸海齊聞言心情大好,也不去理會其他,朗聲一笑,一拍桌子,“雖然會得罪人,可既然取之於民,便還之於民,如此我也就再破一回例也無妨!”
蘇亦清輕輕抿起嘴角,片刻後淡淡一笑,眼神清亮,“僅讓陰家放點血有什麼意思,我看之後卓狐狸可派人專門護送賑災物資前往北境,就借著陰家的名,且大肆宣揚,陰家既為世家之首,一旦有陰家的先例,各大世家就不能推諉了,如此一來這賑災物資有如滾雪球,一撥下來,想不多也難。”
卓炎眼底的煩悶之色一掃而散,拍手叫好,“蘇姑娘好籌謀,來日定在陛下麵前為你請功!”
蘇亦清想起剛才歸海齊的囑咐,笑著搖了搖頭,“不必了,說起來這都是你的功勞,我可不想無功受祿。”
正在三人談話之時,任苒踩著重重的步伐,氣洶洶的從階梯上走了上來,一看見三人就扁起了嘴,跑過來就爬在蘇亦清肩頭,嗚嗚大哭起來,淚水嘩啦啦直流,不一會兒就將蘇亦清的前襟打了個透。蘇亦清被她這一舉動弄得手足無措,扯了扯嘴角,朝卓炎努了努嘴。
卓炎見她鬼哭狼嚎,沒心沒肺的樣子,伸手就將她從蘇亦清身上扒拉了下來,“小苒,你死了爹還是死了娘,哭喪似的!”
任苒一臉的淚光,傷心欲絕,被卓炎一說,眼眶裏頓時又蓄滿了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紛紛落下,啞著嗓子罵道:“混蛋,我爹娘早死了,你讓他們再給我死一次看看!”
歸海齊和蘇亦清相視一眼,搖著頭,無奈失笑。歸海齊起身拍了拍任苒的肩膀,問道:“怎麼,輸錢了?”
“哪是輸錢了,定是輸光了!”卓炎挑著眉梢,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挑在指尖輕輕轉動,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緩步往樓下走去。“就知道你們會輸,走吧,老大,為小苒他們報仇去!”
蘇亦清眼尖,認出挑在卓炎手指上的玉佩正是歸海齊送她的那塊,當日事出有因被她拋出,後來一直沒要回來,聽卓炎的意思,竟是要將其作為賭資。
立馬起身,疾步上前,伸手就抓向卓炎指尖的玉佩,隻是卓炎輕巧一閃身,躲過蘇亦清伸到麵前的手。
“拿來!”蘇亦清目光冷厲如冰雪,冷冷的望著得意的卓炎。
卓炎聳了聳肩,“你先別著急拿回去,待會讓老大給你贏回來!”
“你若敢拿這個賭,可別後悔!”蘇亦清不依不饒,說罷又追了上去。
隻是卓炎瞬間縱身一躍,翻過階梯上的護欄,華服翻卷,輕輕落於地麵上,優哉遊哉的走向被人群圍住的賭桌。
不出片刻,歸海齊同蘇亦清也來到了賭桌前,看著那些剛才還春風滿麵的少年們,此時卻人人灰頭土臉,見到歸海齊,更是羞紅了臉,沉悶的垂著頭不敢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