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 籠中花園(十二)星辰隕落的夜晚(1 / 3)

失了白玉鳳冠的女子散亂了長發不顧一切的在樹林裏奔跑。

那個人果然已經回來了……

一定…要再見一見…哪怕隻有一眼……

四周的風景從身側飛快的擦肩而過,堆積如山的屍體和烈火在眼前不斷交替。

奔跑中,黑暗仿佛一片沒有盡頭的夢境,沒有一絲光……

終於,那個曾經令她從惡夢中驚醒的人的身影映入眼中。

那裏,一片緋色的湖光上,兩道身影相對默立。在他們之間,一方白玉石棺靜靜橫在那裏。似是一道永遠跨不過的溝坎,就那樣將兩人隔開。

林間,一襲霞衣如褸的帝國皇後遠遠望去。清冷的白菊間,灰色的皇袍下,沉睡在石棺中的那個人麵容依稀熟識。

——扶風皇帝?!禦棺不是早在一百年前,就和浮雲劍一起被盜走了麼?帝國皇後也不由心底驚訝。

“咯吱!”匆忙的腳步裏,地上有什麼東西被一不小心踩碎。琴低頭,隻是一瞥,刹那臉色煞白。

那是一塊殘破不堪的額匾,前朝扶風皇帝親筆題的字

——寒塘

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

那是一百年前那個女人離開的地方。

帝國皇後垂落的水藍色長發下,淡金的眸中噙滿淚水,臉上卻有古怪而奇特的笑容。

就在此時,藏匿在樹後的帝國皇後隱約的感到在震動的大地深處存在著某種力量,凝神窺測之下悚然心驚。那是一種怎樣的力量?那樣強大那樣不祥,仿佛能夠扭轉枯榮超越生死……然而,就在這一刻,遠遠的有一句話傳入了女子耳中。心,在同一瞬間為之沉。

水藍色的長發下,琴咬緊了嘴唇低下頭發現,原來鮮血早已濕透了一襲霞衣。

染滿鮮血的手在長袖下握緊,握得指節作聲。最終,鬆開了手,隻是扶木默默立在樹後。

林前,蓮花染血,灰色的風鷹終於咽下了最後一聲哀鳴。

月光隔了百年照在白玉石棺上,淡淡的光芒裏兩道身影相對默立。

“那麼,如果我把命還給你?”沉默許久,一襲青色皇袍的帝國王者麵對多年前的戀人眼光變得柔和起來,說出了那樣一句話。

聽了那話這一次輪到一襲天水碧衫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沉默片刻,終於還是低聲笑了起來:“你……還可以信任麼?”

“有些事銀雖然沒說過,但是百年的時間足以弄清想通一些事。所以,你是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會比我再清楚了。不要逼我說出來,斬斷我們最後的一點情誼。”淩微微搖頭看著他。

一襲天水碧衫的人表情,那樣一番話讓帝國皇帝長久的沉默下去。淩的話雖然說的那樣隱晦,所指何事清的心裏自是雪亮。已經……都知道了麼?一百年前,他是閑安插在銀身邊埋藏最深的一枚棋子,隻是到了最後,那枚棋子為了權貴出賣了原本的主人。那才是事實,銀和他兩個人的秘密。淩說的沒錯,他從來不是可信的人,最顧惜的一直隻有自己。

說罷,無法讓對方信服的人按上佩劍。

“好,如果今日你死了我就原諒你。”淩笑了笑,話還沒說完已經抱起石棺輕輕轉身。

“唰!”一聲劍鳴,劍刹那出鞘。湖上晃動的月影照亮了浪花劍上清亮的水紋。聽到拔劍的聲音,女子駐足,依舊沒有回頭。

清亮的劍光下,帝國皇帝一對金眸裏閃出駭人的光,手上青色的劍光也隨之徒然一盛。持劍的人毫不猶豫掉轉手腕,一劍直刺向心髒的位置。清沒有看見,目光一直落在三步外的女子身上,仿佛要將那個人的一舉一動都刻入眼中。

劍,洞穿血肉,混雜了衣帛破碎的聲音。然而,白玉石棺旁,一襲天水碧衫的女子仍舊隻是那樣默立。

在最後時刻,忽然改變了去勢,劍尖一偏避開了心脈。隻有青亮的劍光映出帝國皇帝金色眸底的失望和憤恨。

“這就是人……。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看來我是終於能夠從你那裏取回完全的自由了。因為,你永遠無法成為他。”仿佛早已料到,此時一襲天水碧色的女子才轉過頭,清麗的臉上平靜,一如初見。揚手間,有細碎的銀針從指縫散落在地。

——她雖不信他真會自刎,但畢竟還是存了一分顧惜的。

然而,他卻將一切親手毀去。

聞言,一瞬間帝國皇帝金色的眸底震驚而絕望,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像淩說的一樣,他一直最顧惜的隻有自己,百年未變。縱使對她,那已是他的底線,愛的底線。忽然就想起了一件無趣的的事。

朝裏曾有過那麼一個人。禦史殿,文書左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世上人事幾番新。

日子過去,又到那一日,精靈祭的前夕,白瓊皇後和扶風皇帝的死祭。

夕陽,白蓮殿裏,青衣王者看完祭文,久久沒有說一句話,陷入一陣沉思。

“那麼,你覺得朕和扶風皇帝比,孰優孰劣?”許久,白牙禦座上的人俯視群臣問得不懷好意,一雙冷峭的金色眸底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