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曾得到的東西始終無法觸摸,無論那個人怎樣努力和渴求。那一輪揮劍對戰令女子的思維無比清明。
原來,她和他還有自己,他們都是一樣的。做著自己的夢,追求著得不到的東西,最後甚至揮起了劍……
月光從淩的頭頂射下,女子闔起金眸……
眼前卻浮現出白牙禦座上持劍而立的一襲月白長衫。幾許星霜,令那個隻在夢裏出現的人的麵容變得不再真切,隻是隱隱綽綽如風般的一道淡影。然而,刻入記憶越來越深刻的卻是銀,那個從來隻望向最高處的皇帝卻褪下灰色皇袍,放下了視為半身的浮雲。
少帥府裏,閑高高揚起手,扔掉了白玉。那是她未曾目睹的,此刻卻如同她親眼見到的般清晰的展現在她眼前。
有些人原本在等待和努力,最終拿起了劍,但是他們始終無法得到自己真正追求的;而另一些人,原本手中握著劍,但卻為愛放下了,所以他們才會在最後的最後得到了麼?
--可是銀明明是隻屬於她的,她才因該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存在……
淩掐緊右手,直到腕上印出道道淤痕才慢慢放鬆。然而,淚水還是從已經闔上的羽捷邊接連滑下,難以自製。
果然,隻有那個女人絕對不可饒恕,這一次她一定要親手令那個罪惡的靈魂從世上徹底消弭。但在那之前,必須找到她的戀人沉眠的玉棺。
淩拾起掉落在腳邊的另一柄雙刃劍,足尖一點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天邊,泊海盡頭。
乘坐在艦船上的血族紛紛仰首回望。然而,映入人們眼中的卻是滿月也照不亮的黑暗。並且,雅嵐帝都竟然在他們的眼前逐漸開始崩壞隕落。
雅嵐的大地由下而上逐漸步分離,從萬丈高空塌陷墜下。支離破碎的土地帶著那些黑色人形一起撞向幽冥、落入海中,激起層層疊疊的巨浪。
眼前,那個縱然數代皇權傾輒,各族朝代更迭依舊被仰望的天空聖城層層剝落、一點一點變小。
旗艦天璣上,雲也凝視著雅嵐。然而,在他心底卻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那已不再是他們生長的帝都雅嵐了,而是一片古老陌生布滿黑暗的土地。在那片黑暗裏正螫伏著什麼東西……伺機甦醒。
"--看呐!"旗艦天璣上忽然響起了一記驚呼。不知是誰最先喊了出來,所有的目光都向著高呼的人聚攏過去,沿著那個人的目光看過去。
一襲青影從青色的風鷹上一躍而下,踏過那些墜落的岩石向著帝都拾階而上。宛如一條青色的龍向著九天逆風騰飛。
遠遠地,有人看見那個人手中的劍柄上刻著斑斕的水紋。九天上,一襲青色皇袍長劍挽花的人赫然是他們的皇帝。
帝國水師的艦船上,無數的目光都久久彙聚在帝國皇帝的身上,隻有一個人將目光從一襲青衣的身上移開,反而在清身後的那片天空搜索著什麼……
漆黑一片的碧海深處,有一道光割破萬頃碧波照亮了海天。那種光芒遠比一切寶石和燈火更明亮,仿佛是沉在海底的另一輪明月終於撥開雲霧重新展現在了人們的麵前。
無數驚歎中,還沒有人知道那是屏息等待了近千年的海皇從長眠裏醒來,那一部分封印在九天的力量也回到了碧海神祗的身邊,令遺失的神殿重拾了昔日的光輝。
"從來沒有能夠誅神的天使,因為在這世上並不存在神祗……"光芒的深處,
有一個聲音在靜謐的海底神殿輕輕回蕩,冷笑般的語調裏卻帶了一分自嘲。
天邊,碧海的盡頭,白沙洲上。
月下,沉鬱的鐵骨寒香裏,一縷清音飄忽如夢。
簇簇盛開如雪的瓊花下,一襲墨色長衫的人正垂首倚樹吹簫。
湖光月影的應忖下,傲立月下的那人,眉目間盡染幽墨。舉目遙望,璀璨寒星般的眸子裏染著淡淡的憂傷。
目光盡處,在那裏,九天之上黑暗的最深處,今夜他唯一的女弟子將會作出某個最重要的選擇。那是一個關乎所有人的選擇,一切會因那個選擇而改變。
究竟……那個女子會如可選擇?
碧海浮沉,青山依舊,然而千年前曾經的眾神之王的名字已經在世上湮滅。如今的偳羽不再是自詡天翅的神祗,僅僅是默默守望瀛洲的天山劍仙。
而那些關聯到神祗的人的命運早已被刻入星辰的軌跡再不偏離,他也無從改變。
他無法引導她。就如同百年前他刻意將淩帶入瓊林授以劍技想要改變那個女子的一生,卻不料少女從寒川救起的年輕軍人竟會是那個少年。那刻,當淩抱著昏迷的帝國軍人央求他救人時,他便明白命運最初的流轉自那一刻已然……
--因為沒有人能夠為他人做出選擇,縱使是神祗也不列外。
枯榮、善惡隻在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