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見到秦子岑就臉蛋發紅,靦腆得像個姑娘家的清風,如今大聲嗬斥起來,還頗有些男子漢的味道。

“你是想尋死嗎?不能下去,我們快回去……”他欲伸手拉她。

“不行……”她一定要下去看看才能死心。好不容易出來的,不趁著這個機會一探虛實,以後,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到這裏來。況且,那個該死的狗屁王爺,還把她當成奸細似地對待,讓李禦醫明裏暗裏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這一切,她都知道,她隻不過沒追問而已。

所以,養傷的這些天,她一直裝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隻等著找機會溜出來,尋找回家的路。

“哢嚓……”幽藍的閃電過後,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在二人頭頂炸響。

本能的,秦子岑一縮手,大步後退一下,怎奈腳下一滑。

“啊……”

“秦姑娘……”別看清風平時文文靜靜,靦腆害羞的樣子,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他奮不顧身,一把拽住秦子岑的腳腕!

秦子岑大頭衝下,大半個身子都跌下去,崖邊,隻露出兩條腿。倒灌的雨水,順著鼻腔,流進嘴裏,眼裏。霎時間,眼前就一陣迷蒙。

在這一刻,秦子岑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固執害了清風。

想說話,嘴裏都是雨水,她說不出來,喉頭氣管裏都是水。她想告訴清風,撒手吧,再耗下去,他也會跟著跌下去的。

心裏雖然想著讓清風放開她,可她並沒有放棄自救,兩隻手臂邊,唯一能抓住的是頭頂的一棵手腕粗的小鬆樹,其他的,光溜裏一片,什麼花啊,草啊,早就隨著雨水衝進穀底。

秦子岑揚起手,把頭頂的那顆小樹緊緊的攥住,試圖用手臂的力量將自己頂出去。

沒有停歇跡象的大雨,啪啪的怕打著身下光溜溜的岩石,手下的小樹,仿佛也承受不住大雨和秦子岑身體重量的雙重摧殘,發出吱吱的抗議響聲。

清風雙手攥住秦子岑的腳腕,緊緊的攥住,緊咬牙關,憋漲的臉色通紅,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把秦子岑拽上來。

清風不敢開口說話,他怕說話會耗掉力氣,隻是默不作聲的緊握住她的腳踝,好在腳下有一塊岩石可以作為支點,讓清風的腳緊緊蹬住。

秦子岑感覺到清風在用力拉她,可她除了雙手能緊握住小樹,真的使不上別的力氣。

睜開雙眼,映進眼簾的都是倒寫的景物,那深不見底的山穀,像個血盆大口。等著她掉下去,一口吞了。

秦子岑死亡的恐懼,被跌下深穀粉身碎骨的恐懼替代,求生的欲望更加強烈起來。聽見耳邊吱吱叫響的小樹,那隨時隨刻折斷的聲響比起震耳欲聾的雷聲,更加讓秦子岑驚心。

還是老馬,精通人性,它看著眼前這一幕,無法置之不理,於是,兩匹馬中的一匹,走到清風的身後,叼住清風的腰帶。

這時,秦子岑手中的小樹開始脫落,是那種拔出根帶出泥的聲音。

秦子岑豈能坐以待斃?

她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力氣,以樹幹為支點,雙手用力,接著樹幹做支撐,雙手散開樹幹,然後再使上全身力氣,重重的擊在樹幹上,像做仰臥起坐似地,這個人就從半空中躍了起來。

清風和馬在此時,也一同用力,三股力量恰巧在這關鍵的一刻融合在一起,“噗通……”一聲。

秦子岑倒在山崖邊的鬆軟泥土裏,劫後餘生,有淚水,熱的,順著眼角流淌下來,可嘴角卻掛著笑意。

她秦子岑果真命硬,不怪院長媽媽曾經開玩笑的說,她就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雖然,蟑螂是很討厭的動物,可它們生命力真是頑強。

這一刻,秦子岑就讓自己做一次打不死的蟑螂。

清風也跌倒在地,躺在秦子岑的身邊,四肢大張的任憑箭一般銳利的雨柱在臉上,在身上留下肆虐的痛。

秦子岑抹了一把眼角滾燙的淚珠,轉過頭,看向大驚失色還沒恢複過來的清風,嘴角揚起一抹感恩的笑,由衷的說道,“謝謝你,清風……”

滾燙的淚珠和冰涼的雨水,及其融合又極其矛盾,像此時此刻秦子岑的心境,想回到自己的二十一世紀而不果,心裏,又因清風的救命之恩心懷感激。回不去家是心寒的,清風的拚死相救是溫暖了她失望寒冷的心。

清風狠狠瞪了秦子岑一眼,然後,竟然雙手捂住臉,抽噎起來。不停抖動的雙肩,透漏出他緊張情緒正在以眼淚的形式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