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廳堂出來,葉清潭特意繞去她弟弟的房間。果然葉清源沒有去他父親的書房,坐在桌前望著窗子發呆。
葉清潭悄悄進門,將兩棵茅草結的草蟲伸到葉清源麵前,這是她小時最喜歡折給她弟弟的玩物。葉清源伸手抓住草蟲,回身抓住葉清潭的手:
“姐姐不走。”
“嗯,姐姐不走,姐姐陪你畫畫好不好?”
擺好紙墨,葉清潭隨手畫了幾道波紋,把筆遞給葉清源。葉清源蘸了水墨,揮手將波紋漫開,紙上頓時出現一片汪洋。
“這是江水嗎?”
葉清潭好奇她弟弟的畫風變了,記憶中她弟弟最喜歡畫花鳥,她家後院樹上的棲著的小鳥都是他的素材,更別說一院子的花了。
葉清源悶聲不說話,繼續描畫著,可以看出他筆下出現一個女子浮在江水裏。葉清潭怔住了,那女子的衣飾豈不是她穿的新娘子的樣子。
“這是畫的誰呀?是姐姐嗎?姐姐怎麼在水裏呀?”
葉清潭投江,葉家人不可能知道,她弟弟更不可能知道。葉清潭拉住葉清源的手,又問一遍。
葉清源眼裏又泛起潮色:
“表哥說,姐姐掉水裏死了。我不要姐姐死!”
“姐姐不死,姐姐要看著清源長大,考中秀才,娶妻生子,為葉家光耀門楣……”
葉清潭頓時明白了什麼。她哄葉清源止了淚,看著他爬上床午睡,這才回到自己屋裏。杜若和半夏早就盯著她的屋裏看了,一見她回來,立即過來服侍她更衣午睡。葉清潭望著她倆忙碌的身影,突然有了主意。
葉家的晚宴天剛擦黑就布置好了。葉清潭領著半夏和杜若走進門,陳重元迎著葉清潭的目光頓時放出異彩。葉清潭在家時的妝扮一向簡素,此刻盛妝之下,簡直可以用羞花閉月來形容。就連兩個丫鬟都穿得格外鮮亮,顯得嬌顏可人。
葉清潭坐定,眸光有意無意地飄向陳重元,兩個梨渦盛著笑意。陳重元看得呆了。
清潭爹拿出珍藏多年的醇酒,讓葉清潭也喝兩杯。清潭娘想阻止,被清潭爹拂開手:
“女兒以後難得回來幾趟,我這酒此時不喝等待何時呢?”
清潭娘一聽這話,縮回手,心裏不是滋味。
葉清潭是家裏長女,是清潭娘的主心骨,家裏的大事小情她都會跟女兒商量。清潭爹大多數時間在書院教書,偶爾回來也是擺弄琴棋書畫。葉清源自小不愛說話,清潭爹也拿他沒辦法,一直沒有去書院讀書,啟蒙識字還是葉清潭在家裏教會他的。
女兒嫁人,對清潭娘來說就像少了半邊天一樣。清潭爹說以後難得相見,她怎能不傷心呢!她往葉清潭碗裏夾菜,一個勁讓她多吃點。
“娘,你也坐下吃飯。半夏和杜若也坐下吃飯。這裏是我家,你們就像我的好姐妹,不用拘著。”
清潭娘也附和著,杜若和半夏才怯怯地坐下,滿臉漲得通紅。
“杜若和半夏?好名字!是表妹給起的嗎?”
陳重元訕訕的笑著,目光實在舍不得離開葉清潭的臉。以前日日相見,倒沒覺得葉清潭有多麼驚人的美貌,這會他後悔得心肝都疼,這麼一個美人就在他一念之間拱手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