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正在回家的路上與李廣森的車擦肩而過,李廣森這時正向張騏家而來。談判開始時,張騏為了避嫌,和他約定原則上不見麵,他現在也顧不得了。
後天,兩家將進行第五輪洽談。今天錢峰又找到他,告訴他總公司又來電詢問進展了,言外之意不能再拖下去了。希望他能通過內線了解清楚天訊的底線,盡快達成一致,簽定合同。他又何嚐不希望早點簽定合同,他也怕夜長夢多。可一讓步就是2000萬,這讓他心疼。他打電話給張騏,張騏說程凱麵上還在堅持2.7個億,至於程凱心裏的底線是多少他也不清楚。這回答讓李廣森有些把握不住了。
自三月中旬天訊公司與台灣德通公司進入了實質性談判階段以來,李廣森站在天訊公司與德通公司談判的幕後,一直操縱著談判。由於他堅持要求錢峰不讓步,雙方在轉讓價格問題上陷入僵局。現在錢峰在德通總公司的不斷催促下,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李廣森決定讓張騏在那邊用點力,爭取在10天之內談下來。
李廣森把車開進景園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下,給張騏發了個信息:“我到了。”
張騏還在回錦江的路上,李廣森坐在車裏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
談判曆來就是雙方實力、耐力和心理素質的較量。談判雙方誰能摸清對方的底牌,並以此調整自己的戰略,誰就能成為羸家。自己必須是那個羸家,李廣森想。
小區裏住戶的燈光稀稀疏疏、星星點點,不時有燈光熄滅,周圍很靜,夜已深了。
張騏終於回來了,他上了李廣森的車就抱怨道:“都幾點了,等不到明天?”
李廣森嘿嘿一笑說:“能等,我還來拜什麼佛?”
張騏問:“是後天談判的事?”
李廣森有幾分煩燥地說:“已經談了幾輪下來,錢峰也由2.4個億提到2.5個億了,還沒談下來,程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張騏無奈地:“這麼大的事情,程凱當然也會了解市場行情,雖說現在是買方市場,2.5個億確實隻是個底線。”
李廣森皺著眉頭說:“現在是在買方市場的情況下轉讓,而且隻有一個買家,能有底線也就不錯了,他還想要多少?”
張騏吐出口長氣:“至少目前沒有讓價的意思。”
李廣森惱火地說:“程凱他想幹什麼,不行我再把天訊公司的大門堵了。”
張騏斜睨了李廣森一眼說:“再堵不合適了,你當時就不該撒。”
李廣森說:“當時建委主任出來打招呼,說天訊在積極籌款,讓我做做民工的工作,不要給市長臉上摸黑,我也要給點麵子。以為搞定了,沒想到這小子還挺難纏。”天訊公司一決定轉讓秦湖基地,程凱就正式通知他了,並明確告訴他對方錢一到賬就立即付工程款,希望他把人撤回去。他正猶豫不決時,建委主任又給他打來電話,意思已上升到維穩的高度,他也就就坡下驢,把人撤回去。其實把人撤回去的真正原因還有二個,一個是他不想每天幾萬元的往水裏扔了,一個人在天訊公司站一天要付100元。第二個是對方已經在籌款了,自己再逼,在業內形象也受損。
張騏說:“我以前就提醒過你,程凱這小子不省心。”
李廣森說:“錢峰現在有些吃不住勁了,想往上提價格。我說不行,再逼逼程凱,我就不相信這小子能這麼沉住氣。你在現場,錢峰談判技巧行嗎?”
張騏說:“就這樣,錢峰看上去很老道,但好像也沒占多少上風,談判的時候除了死咬著2.5個億,說不出多少東西來。”
李廣森兩條小蟲子般的眉毛跳了跳說:“錢峰這小子真沒用,看來還要你再在程凱麵前吹吹風,暗中幫幫錢峰。”
張騏歎了口氣說:“我一直在吹風,也不能吹太多。程凱這小子心眼也挺多的。”
李廣森沉默了一會說:“你看這樣行不行,以退為進,後天如果程凱還不讓步,就讓錢峰做出德通公司放棄的樣子。現在錦江市沒有哪家公司有意向、並有實力買天訊公司的秦湖基地,程凱一定心裏發慌,你在背後促一促,不怕他不讓步。”
張騏點點頭說:“可以試試。”
李廣森說:“如果還不行,我就坐到程凱辦公室裏,讓他什麼事都幹不了。他再撐,我就真要再次堵他的門了。”
“兩邊逼,是個辦法。”張騏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問:“錢峰身邊的那個助手是台灣派過來的吧?”
李廣森說:“是啊。怎麼了?”
張騏好奇地問:“你是兩個人一起擺平的,還是個個擊破?”
李廣森輕描淡寫地說:“那小子在台灣沒什麼背景,錢峰自己就可以擺平,用不著我動手。”他自己確實是沒露麵,但沒有他的配合,錢峰是擺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