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榆蔭在地上打下光斑,清風拂樹,光斑晃動,人影更顯支離破碎。潔白羽翼劃過長空,輕輕落在了人影旁,桔色的喙微張,好似在讓那個人影的主人解開腳下的桎梏。
劉弋荏伸出了手,白鴿重又飛起,至他的手心。
“啊,伊人,這白鴿的尾羽是金色的,想必是瀲弈山莊的,他們找你,所謂何事?”我指著那隻鴿子問道。
“那個宮莊主過六十六歲的壽辰,想讓我去給他捧個場。”劉弋荏將卷起的邀請函小心展開,上麵的墨色在光下泛著好看的色澤,邀請函邊上的金邊微微卷起。
“哈,你什麼時候和那個老家夥有合作了?”我話還沒說完,重有一隻有著金色尾羽的白鴿降落在我指著那隻鴿子的胳臂上,依舊是鑲著金邊的邀請函。
那個老家夥懷的什麼鬼胎,連我這個江湖上人人喊打的蠱豔門主都收到了他的請柬。
劉弋荏看著兩隻白鴿遠去,手臂垂下,思量許久。
“他不僅給你我送了請柬,早在半月前,清域派,海沙幫,甚至連在江湖上專門做皮肉生意的□□閣等名門大派,都收到了請柬。我們收到算是晚的。”他凝眉。
“那個老家夥把我和把我看做仇人的人齊聚一堂,是想唱什麼戲?看我們相恨相殺?”還真是有趣。
劉弋荏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凝視著白鴿消逝的方向,金黃尾羽揮映出好看的弧線。
“蘇吟,我們一起下山吧,就從這場壽宴開始,我真的很懷念,三年前,我們在山下並肩作戰的日子……”他認真地說。
我低頭看著胸前的琉璃,三年前的記憶輕展。
為了成為一個可以獨當一派的門主,我以普通人的身份獨自下山接受曆練,完成一件又一件師門任務,起初的日子,如同噩夢。廝殺,療傷,廝殺,療傷,反複循環。受傷了隻能自己塗藥,脫臼了也是自己接骨,沒有人幫助我,直到遇到了劉弋荏,和他並肩作戰了兩年,蘇吟二字在江湖聲名鵲起,之後歸山,向江湖公布我蠱豔門少主的身份,然後成為門主,天下嘩然。
如此想想,自以為充實的那些激烈的日子,其實短短幾句話便可以概括。
那陣子,我活的未必快樂,唯一的亮色,就是認了這個弟弟吧。
“是啊,我還記得那年你非要去偷清域派的聖劍,理由隻是那個劍長得好看……最後我們曆盡艱辛見到了那把聖劍,但觸到了機關,聽到了遠處有許多人跑來,你二話不說扛著劍就跑,邊跑邊說‘我先跑,你斷後’,結果害得我和他們廝殺了一宿,順便身份暴露,背下了這個大大的黑鍋!”我突然煞風景的想起了這些事。
“咳咳,這說明我對你十分的信任,蘇門主武藝高強,怎麼會連清域派的人都打不過呢……”他換上了討好人的笑容,睜著無辜的雙眼看著我,想做出淚眼汪汪的神情,無奈眼睛太過幹澀。
“清域派的聖劍,海沙幫的塵鐵錘,□□閣的月鏡……你讓老娘給你背了這麼多的黑鍋,現在江湖上人人都把我當成了一個專門搶人家寶貝的賊!!賊!!老娘當時明明是想當女俠的!!”我加強了語氣。
“姐,把這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吧~隻保留我們二人回憶中最美好的那部分就夠了~”他一把攬住了我的肩,嘻嘻哈哈的讓我順勢和他一起走出榆蔭,步入到了陽光下。
炙熱的陽光打在我們的身上,宛如明亮的火焰。
本來也就不是真真兒的跟他計較,如若當真,我也斷然不會跟弋荏至交如此,不過衝著他愛打愛鬧的性子,扯扯淡身心爽朗,話說回來,倘不是有這麼個弟弟,我大概會出落個更冷淡的性子。
陽光燒的眼睛迷蒙,心下卻是一片憧憬。
重新開始。
“算了,姐是大度的人,不過,這場壽宴,姐不能以蘇吟的身份去……”我斟酌道,額角由於炎熱而滲出的汗珠細密鋪陳。
當年我廝混江湖時,用的並非是完全的真容,再加上當時年紀小,多少還是稚嫩的,現在再以這副容貌出現,應該不會有人能認出我。
“我的好姐姐,沒關係,我劉弋荏花花大少的名聲在外,身邊跟著一兩個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很正常~”
他又開始找揍了……
我隻字未發,隻是給了他一拳。看他捂著自以為貌美如花的俊俏小臉遠去。
樹木青蔥,芳草菁菁,一切恍若如舊。
不用信誓旦旦正經八百的扺掌盟誓,因為彼此太過熟稔,彼此也都明了。
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