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姐,三天後再回來清洗多次傷口就行了!”收起碘酒和棉球,護士長微笑囑咐柯柔。
柯柔邊扣回衣服,便低低地“嗯”了聲當是回應,卻也如過去的任何一天般,直直地躺著,沒有任何的其他動作。
一個星期,讓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傷口已凝結,不會再刺痛,也不會鮮血直流。
安靜的空間,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一切都沒發生。
唯有周遭的物是人非確確實實表明一切已經不同以往。
“柯小姐,希望你回去好好休養,身體是自己的,得好好保護!”貼身照顧了她一個星期,看著她生死掙紮,如今卻了無生趣,似乎一切都沒所謂,護士長的心也隱隱作疼。
轉頭,凝視陰陰的天空,柯柔卻沒有回應護士長。
出院?她又該去哪兒?
“換衣服,準備回去!”護士長剛出去,殷卓就出現在了病房。
沒有看殷卓,柯柔依舊保持凝望天空的木然,彷如並沒有聽見殷卓的聲音,彷如獨自活在自己的世界。
殷卓雙手抄進口袋,看了會死寂的柯柔,拋下句“不換就走吧!”直接轉身離開。
穿著鄒巴巴的病服,柯柔直接被殷卓接回了仰望閣。
“小姐,我先幫你擦擦身子!”看到瘦了整整一大圈、臉色枯黃的柯柔,林嫂嚇了一大跳。
那天她躲在房間,聽到客廳的柯柔又哭又喊,心裏也是一陣陣的寒顫,卻不料等聲音消失後回到客廳也見不到柯柔了,再後來,聽說柯柔自殺住進醫院了。
“不用,我先睡睡!”推開林嫂的攙扶,柯柔踏著虛弱的腳步半拱著身子,一步一步緩緩拾步往客房而去。
站在身後的林嫂雙手交錯搓著,生怕柯柔下一秒就倒地。
“小柔,小柔!”摸摸柯柔凹陷進去的臉,溫黛柔柔細喊。
才剛失去孩子,還沒恢複,又鬧自殺,她的身體怎麼承受得了呢?
長長的睫毛撲閃,顫動幾次,柯柔才從昏沉的睡夢中睜開眼。
那聲聲圓潤的呼喊,像極夢中母親的呼喚,遠遠地,綿長鑽入耳膜,卻最終看到的是溫黛的眉宇。
“孩子,孩子!”
多好的一個女孩,短短時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溫黛的心陣陣抽痛。
舔了舔幹涸的嘴唇,柯柔微微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不說了,我們不說了,來,溫媽媽給你熬了點湯,趁熱喝點!”
鋪天蓋地的媒體突然爆出沈晴是多年潛藏的殺人凶手,沈啟翔因挪用公款和吸毒藏毒被捕,柯氏一夜之間易主,落到黑澤烈手裏,連柯柔最好的朋友因涉嫌謀殺也被抓,柯柔不堪打擊選擇自殺,這一連串的事,連溫黛也不敢置信。
甚至,連她的兒子黑澤烈也換了個人似的,不僅擋住了她見柯柔,甚至神色比以前更冷,更像冷冰冰的機械人。
搖搖頭,柯柔閉上了眼,拒絕了溫黛。
如今的她,殘存一口氣,也不過是苟活,能活就活罷了,不能活也就這樣了。
“溫媽媽已經沒了一個女兒了,你還要這樣傷溫媽媽?你是不讓溫媽媽活了是嗎?”想起依然躺在病床上的林箏,溫黛也崩潰地發起了脾氣。
一個個,都尋死。
這讓她還怎麼活下去?
柯柔緊閉雙眼,淚卻一滴一滴從眼角滑落,雙手緊緊揪住床單。
自黑澤烈那晚離開後,再次醒來的她已經不再哭泣。
所有的傷痛,都默無聲息被她收了起來。
就像個活死人般,沒有情感,沒有激情,生和死,對她而言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而如今,溫黛一句捶心頭的話,卻讓她終於也忍耐不住,所有的情感再次將她淹沒。
“如果這樣,倒不如溫媽媽先走一步了,這樣溫媽媽還能在下麵看見你們!”“劈裏啪啦”的淚滴落,溫黛擦不完,幹脆就讓淚一直流進鎖骨,幹脆站了起來,作勢也要推開窗跳窗。
聽見急促的腳步,柯柔終於迅速地坐了起來,掀起被子快步跑到溫黛麵前,一下緊緊抱住溫黛:“溫媽媽,別,別!”
“哇!”地一聲,溫黛也緊緊回抱柯柔,孩子氣的開腔大哭。
哭的是自己,還是自己的女兒?還是替柯柔哭泣?
溫黛已經分不清,唯一能確定的是,隻有自己放聲大哭,柯柔才會淋漓盡致地宣泄她的情緒。
如溫黛預料,柯柔隨著溫黛的放聲大哭也顫抖雙肩,高亢地嘩啦啦哭泣,似是要將所有的傷心、所有的苦痛、冤屈都哭去。
相互抱著哭了一個多小時,兩人都聲沙力竭,雙眼大如核桃。
“別折磨自己,所有都過去了,要好好愛自己”憐惜地將柯柔眼裏的淚都拭去,溫黛苦口婆心相勸。
“嗯,嗯!”依然抽泣難以自抑,柯柔隻得不斷地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