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連死去的權力都被剝奪,不是惡魔,他還是什麼?
護士長慌慌張張再次進入病房,驚嚇地看見柯柔霎時又鮮血直流,呆滯地站著,想上前救治卻又害怕眼前眼神淩厲的黑澤烈。
“看緊她,別讓她死了!”聲線冰寒,黑澤烈轉身大步離開,“砰”地一聲門再次被關上。
“小姐,小姐你怎麼樣?趕緊讓醫生過來,快!”護士長待黑澤烈離開馬上一步箭地查看柯柔的傷口,急急按下按鈴,大喊著讓主治醫生過來緊急救治。
隨著護士長的呼喊,柯柔終於撐不住,昏昏沉沉失去意識,陷入無邊的黑暗。
雙手插進口袋,黑澤烈一腳踢開莫申辦公室的大門:“拿酒來!”
躺睡在沙發上的莫申被突然的踢門聲吵醒,利落地翻身站了起來,發現來人是黑澤烈,驚訝地下巴幾乎掉到地上。
昨天在醫院還是一副哀沉頹廢的模樣,短短一天,竟上門找酒吃。
這唱的又是哪出?
“收起你的下巴,陪我喝!”一屁股坐到沙發,背靠著沙發,修長的雙腿架到茶幾上,黑澤烈瞪了眼站著不動的莫申。
“拿瓶酒上來!”按下快捷鍵,莫申依照黑澤烈的吩咐叫底下的人送酒。
“四瓶!”不滿才叫一瓶,黑澤烈停住點煙的動作,直接追加。
“四瓶,快!”蹙緊眉宇,莫申飛快地下命令。
“醒了?來慶祝?”
瞪著黑澤烈反常的模樣,莫申猜測是不是因為柯柔沒事了,他太高興了所以才反常。
深深吸了口煙,直至口腔酸麻,黑澤烈才“呼”地大口吐出濃鬱的煙霧,卻對莫申的詢問置若罔聞。
從茶幾上抽出煙,莫申也給自己點燃了一支。
估摸不透黑澤烈的心思,莫申自己本身就煩透頂,不言不語,兩個人就各種活在自己的思緒裏,靜靜地抽著自己的煙,空洞的目光若有如無地凝視空中透明的嫋嫋升起的白色煙霧。
“嘩啦”細細一聲,扁平的兩個酒瓶輕輕一碰,各自直接對著嘴就灌,大有不醉無歸的架勢。
莫申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半夜,甩了甩疼痛的腦袋,極力睜開眼搜尋黑澤烈的身影。
睡死過去之前,他記得他已經讓底下的人送了六瓶洋酒。
沒有過多的語言,手不離酒,默默地“咕嚕咕嚕”吞酒,各自獨自承受喉嚨裏的灼熱,不相伯仲,兩人都醉得不輕。
歪歪斜斜的酒瓶依然擺在茶幾上,莫申卻看不見黑澤烈的蹤跡。
四處張望,終於在地下找到自己的手機,莫申按下了快捷鍵:“看見烈少離開沒有?”
得到確認的答案,莫申重新又倒回沙發上。
今朝有酒今朝醉,醉了便不想醒過來,倒不如繼續睡去。
從醫院出來,飆車到莫申處,徑直灌進了幾瓶辛辣的酒,想借醉消停腦海裏讓他苦痛的咆哮和呐喊,卻驚訝地發現昏漲的腦海依然清晰,依然清清楚楚浮現柯柔說不愛他的堅定。
“我不愛他,我不愛他……”一遍一遍,不斷地在腦海重複響徹。
撐著醉意深重的身子,跌跌撞撞玩命地瘋狂開車衝出繁華的市區,橫衝直撞,將近一個小時,黑澤烈才將車停在人煙虛少的海邊灘塗上。
重重將頭抵在方向盤上,閉上眼,似是又聞到了血腥的濃烈,清楚提醒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確確實實發生過。
頹然地仰靠在座位上,黑澤烈木然地伸出勻稱的手指,指腹輕輕一按,頭頂和兩旁的車體緩緩收起,整部車子瞬間變成了敞篷的跑車,冷冽的寒風“呼呼”地撲吹在臉上,他企圖用徹骨的寒意驅散腦裏的混亂。
此刻,他痛恨柯柔那張看似純真的臉,恨不得上去就將她純真的模樣撕毀,讓她無法再佯裝可憐。
這是個怎麼樣的女人,能如此完美地欺騙過自己,讓自己慢慢卸下心房,幾乎全身心嗬護她?
陰毒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佯裝純真的陰毒之人。
原來,即使不是沈晴親生,也深得沈晴的真傳,擅長戴著善良的麵具無恥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真不敢相信,他的愛也會遭遇最可笑的背叛,也不過是利益的附屬品。
這個世界,原來根本沒有最純粹的愛。
將他從荒蕪的黑暗撈了起來,給予他久違的關愛,一下又將他推回黑暗的深淵。
還是,那些溫情,那些關愛,也不過是目的的贈送品?根本就廉價不值一提?
鷹隼的眸光長時間落在暗黑無際的天空,無際的思緒亦如暗黑的天際,潛藏著難以捉摸和猜不透的念想。
直至淺藍色的晨光顯露,暗黑的天際緩緩褪去,重新鋪染上層亮白,黑澤烈才再次發動車子。
整整一個星期,黑澤烈從未出現在病房,卻派了兩個彪形大漢挺拔地把守在病房門口,除了必要的醫護人員,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甚至連溫黛也多次被檔在門外。
日複日,不言不語的柯柔宛如孤魂般,白天黑夜一個模樣,死寂地安躺在病床上,醒了就瞪大眼盯著刺眼的白熾燈,直至眼睛受不了才再次昏昏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