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漆黑一片,隻有星星點點月色下的明亮透過飄逸的白色窗紗灑了進來。
透過稀疏的光斑,可以辨認偌大的床上躺著死屍般一動不動的削瘦身影,長發散落白色的枕頭上,煞白的臉上仰。
空洞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天花板,柯柔幹澀的眼皮硬是撐開,婚禮上播放自己跨坐黑澤烈的一幕如夢魘般糾纏,錐心的疼痛強烈襲來。
王子和公主的童話,不過是海市蜃樓。
那些肮髒,隻是掩蓋在美好的表麵之下,沒有揭開,一切美麗,賞心悅目;一旦惡臭被揭開,也不過是猙獰的現實。
原來VIP室的溫柔不過是惡魔布下的一個局,一個很早就謀劃完美的騙局。
可笑的是,她甚至還曾心軟,還曾有殘存的不舍。
原來惡魔傷人根本不留一丁點餘地,她如今已體無完膚,遍地鱗傷,血水滲透。
腦海浮現司徒梓婚宴上透著猩紅的眼眸,淒淒切切直盯自己的哀慟,柯柔潔白的指甲深深嵌入大腿嫩白的肌膚裏,抓出一道觸目的血痕。
她切切實實失去了司徒梓,甚至還讓他所有聲譽毀於一旦。
醜惡的現實下傷害的竟是她約定要廝守一生的愛人,不僅不能帶給他幸福,甚至還擔當儈子手的角色,一刀一刀,血淋淋割下他的肉。
愧疚洶湧而至,此刻的柯柔最恨的不是魔鬼般的黑澤烈,而是柔弱的自己。
倘若不是自己柔弱,或者,還不到今日的局麵。
黑澤烈欺淩自己的畫麵和司徒梓今日重創的畫麵交疊,不停歇轉動的大腦抽去了柯柔所有的力氣,疲憊得猶如已經破碎的洋娃娃,被靜靜丟棄在垃圾箱。
緊閉的房門被推開,走廊的昏黃燈光透過門縫鑽進了漆黑一片的靜寂。
雙手交疊撐著在拐杖處,沈晴佝僂的背影在燈下也被拉得修長。
並沒有走進房間,沈晴撐著拐杖靜靜駐足良久,銳利的雙眸直視床上布娃娃般死寂的孫女。
幾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她也孤獨地躺在床上,孤寂疼痛難耐。
唯一不同的是,她決堤的淚是流了整整一天一夜。
那個夜晚,她睜著淚眼,等了整整一晚。
直至天明,終於認清一切都回不到原點,所有美好都被奪去,她才閉上眼讓自己沉沉睡去。
心死也不過如此。
不過,今晚,她不能讓柯柔輕易死去。
“明天繼續到公司上班!”黯啞的嗓音飄蕩在寂靜的昏黃空氣裏,不管柯柔是否聽見,沈晴勾起褶皺滿布的唇角緩慢回房間。
32樓的黑澤集團總裁辦公室安靜得恍如時間靜止,耀眼的明媚陽光透過寬敞的落地窗照了進來,散落在黑色旋轉真皮座椅上的高大身影,暖熱溫和。
黑澤烈交疊長腿,指尖夾著輕煙縈繞的香煙,微微仰望耀眼的陽光。
誰讓他守護的人收到丁點的傷害,誰都要加倍奉還。
遊戲才剛開始,遠沒有結束。
致命的一擊還沒開始,搶奪愛人,不過是序幕拉開的前菜。
林箏靜躺在病床上安靜如死去的麵容浮現,黑澤烈猛地一下丟掉了指尖的香煙,彎曲成拳。
昨天不過是揮了司徒梓一拳,他該承受的,遠不應該如此微弱。
“告訴我,你是林箏的什麼人?林箏現在怎麼樣?”
不顧黑澤集團員工的攔阻,司徒梓一路強闖,直接推開了黑澤烈辦公室厚實的大門。
一夜無眠,司徒梓下巴已經冒出粗黑的根須,眼眶下塌,渾圓的眼珠血絲滿布,血跡斑斑的白色襯衫還是昨晚的新郎服,層層的褶皺映襯他的狼狽不堪。
林箏意外後就消失了,生死未卜,而如今忽然出現替她報仇的黑澤烈,不僅傷害了柯柔,也將自己推向了崩潰的邊緣。
不管怎麼樣,他都必須向黑澤烈要個答案。
慢慢旋轉座椅,黑澤烈抬眸,濃重的仇恨儲滿眼眸,迸射出危險的寒光。
緩緩站了起來,黑澤烈唇線緊抿,陰冷地向前走近司徒梓。
“如果你是衝著我來,柯柔是無辜的!你會毀了她一輩子!”一夜的無眠也讓他理清了思緒,如果黑澤烈是替林箏複仇而出現,那柯柔不過是他報複自己利用的一顆棋子,黑澤烈不過是想利用柯柔打擊自己,說到底,卻還是自己害了柯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