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的棺槨會從她的寢宮抬出由西門運出至皇陵地宮,皇後掌管後宮,隻憑一句皇上龍體違和,白事不應搞的太過的鋪張,免得有所衝撞更是對運勢不利。便把送殯的儀仗人手縮半。
可憐慧妃生前榮華,死後這樣的低調而顯小氣的排場。連首喪曲都不能吹響,陰雨連綿中隻有景縱邢盡人子之道送終戴孝走在前頭。慧妃貼身的侍女跟隨在後頭,連哀慟都不敢放聲。
皇後穿了一件暗色的宮裝前來。再怎麼不喜歡,於禮,妃嬪出殯且還不是一般的嬪妃按人情義理她總是要來送送,後宮因為她限製慧妃儀仗之事私下已有閑言碎語,她不來,隻會讓那些閑話又是多了依據更是傳的繪聲繪色。
隊伍停了下來,景縱邢麵無表情的行了禮。
伊寒江撐著紙傘,“皇後娘娘不愧是禮數周全的皇後娘娘,一言一行總是做得這樣的妥帖,堪稱是後宮的表率。”
皇後盯著那冰涼的棺木,“慧妃入宮幾十年,伺候皇上從來是無微不至,無功勞也有苦勞。皇上病中也要吩咐張敬傳話於我,務必把慧妃的喪事辦的妥帖隻是宮裏頭壞事連連,喪事總是帶了點晦氣。”
景縱邢麻木的點頭,“母後的話,兒臣明白。”
皇後端莊的開口,“你明白就好,你母妃生前總為皇上著想,本宮這樣的安排雖是委屈了她,但九泉下她應該也會像你一般明白事理。還能讓她入皇陵安葬,已經是福氣。她的‘規行矩步’你也要學一學。”
景縱邢隱忍的低頭,皇後這話無非是要他安分守己不要對不是自己的東西癡心妄想,可這世上有什麼東西是注定是自己的?不搶不爭永遠不知道,慧妃就是明白才會付諸於行,至少這一點她是認同的。
隻是最後敗了,成王敗寇這句話不單適用於男人,女人的戰場也一樣是那樣殘酷。
伊寒江涼涼的笑道,“這樣的福氣由皇後娘娘嘴裏道出來,慧妃九泉下也不曉得是什麼情貌,她生前得皇後娘娘福澤庇佑必然對皇後娘娘心存感激。我聽聞一個人死後頭七總會回到故地見見最是難忘的人才願投胎轉世。”
皇後威嚴的蹙眉嗬斥,“皇宮之內怎麼容你在此怪力亂神的危言聳聽,就不怕本宮命人掌你的嘴。”
“我一會還要去給皇上請安把脈,皇後娘娘若是不介意我頂著一張爛嘴前去有汙龍目,您下令責罰我又豈有反抗之力。不過一會皇上問起……”她做為難的模樣。
皇後不悅道,“別以為仗著皇上近來對你另眼看待你就能在後宮裏橫行。”
伊寒江四兩撥千斤的淺笑,“橫行的那是螃蟹,我是人,又怎麼會橫著走呢。”
皇後瞪著她,隻是如今倒也忌憚隻有她醫術才能令皇帝延長壽命,被她冷熱嘲諷雖不是像慧妃那般若無其事的笑臉,卻也隻是轉了話題並沒有對她行問責,“故淵呢?他由慧妃養育成人,理所應當也該來相送。”
伊寒江想起幾日前從慧妃的寢宮回到玉鉤宮與他說起慧妃走了,他一怔仿若是沒聽清楚的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慧妃怎麼了?”
“她被你爹賜了毒酒,自盡了。”隨後又是將她和慧妃對話一一詳細的說來,景故淵聽得了前因後果,半句也不言語的起身回房,“你若是想見慧妃一麵,可以晚些再去。至少等有宮人發現她的屍首,等消息傳了過來,我們趕去才合情理。隻裝作懵懂不知讓事情到此為止,才是你爹想看到的。”
她等到未時慧妃的死訊傳來,景故淵卻是依然把自己關在房裏,滴水不進,直到第二日眼裏布滿了血絲,換了衣裳才去早朝。
那傷痛的表現似乎比她預期的輕了一點,又是淡了一點,雖他也從來不會大喜大怒,但那樣出乎意料的看不透好似回到成親時,她對他這個人一個整體的觀感。
便如今日她說過會來宮門,他卻是埋首於奏折隻讓她先走,說是隨後會到。思緒才斷,就看到景故淵穿著淡青色的衣裳,冒著打斜的細雨卻是護著手裏一卷軸。
伊寒江上前將他納入傘底,念叨道,“你是犯什麼傻,也不會撐把傘。”
皇後見他孤身一人趕來,半個隨侍的宮人也沒有,“玉鉤宮的宮人真是不會伺候主子,連轎子也沒有備下,堂堂的王爺在宮中如平民一般神色匆匆疾步奔跑,成何體統。得換過一批精靈一點的了。”
“母後不必責怪他們,是故淵等不得轎子隻怕會錯過慧妃的棺木運送出宮門的時辰,才急匆匆趕來。”他撫過手裏的卷軸,麵露哀傷,“故淵自幼喪母,多得慧妃娘娘精心養育,慧妃驟然離世,實在不曉得怎麼寄托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