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殿門口，不知何時天厲已與古月臣纏鬥許久。
兩人身上俱已血跡斑斑，衣不蔽體。如果不是兩人體格差異，蘇謹之一眼望過去可能都分不出來誰是誰。
注意到蘇謹之的停頓，天厲在躲開古月臣的一腳之後，再衝她喊，“之之，求你，別殺我母後！”
之之？在他梁家殺了她蘇家滿門的時候，他還有臉喊她之之！
求她？昨夜父兄遇害時可有人能求？她將被硬灌打胎藥時可有人能求？
別殺他母後？別說他梁家殺了她全家，就算沒殺，有她——天定皇後在，他哪來的母後！
蘇謹之氣血翻湧，凶猛到讓她有一種幾乎就要衝出爆體的感覺。肚子更是冷一陣熱一陣，糾結扭轉地疼得她幾乎無法保持筆直的站姿。
可她手中的劍卻緩緩收了回來，“讓他進來！”
“主子？”古月臣一愣。
天厲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趁著古月臣不注意，一個縱步已經飛身而入。
古月臣隨即就要跟著躥進，蘇謹之突然一聲厲喝，還是那句話，“守住門口！”
古月臣雖然擔心，但還是一語不發地退了出去，然後按照剛才的模樣為蘇謹之隔絕著外麵的一切危險。
殿內，死裏逃生的梁錦鳳一把拉住天厲的手就是一頓哭訴，“皇兒快救母後，快殺掉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母後……”
天厲剛想說些什麼，早已躲到寶座之後的老皇帝也探出了頭來，“皇兒，快，快將她就地正法。”
天厲還未接腔，蘇謹之已經笑盈盈地率先接話，“皇上，難道你就不怕你我同命，我亡你也死？”如果不怕，他怎會在她剛出生的時候就為她定上皇後的枷鎖？
“朕……”一語中的，老皇帝遲疑一下，隨後改口，“皇兒，快將她拿下！隻要不死就成！”
“皇上！”梁錦鳳第一個反對，“她可是大逆不道亂臣賊子之女，就地正法才能彰顯我堯天國的國威啊，皇上！”
“朕知道朕知道，鳳兒莫急。”對於這個陪了自己大半歲月又為自己生下了唯一子嗣的女人，老皇帝總是心疼多過喜愛，“等皇兒將她拿下，隻要她不死，就任由你處置如何？”
“皇上——”梁錦鳳不滿意，這個殺了自己兄長和侄子的女人，一定不能活著。如果真是那麼湊巧她死老皇帝也亡，那敢情好，她的兒子剛好可以提前登基。
梁錦鳳迅速地爬跪而起，有兒子在身邊的安全感頓時讓她有了勇氣準備引古據今直到當場參死蘇謹之。
可是，她沒機會了。
蘇謹之突然冷冷插話，“我死不死的，除了我，誰說了也不算！”
“之之！”天厲連忙給她個讓她閉嘴的眼色，難道她不知道這種時候多說多錯麼？她這樣擰著來，他要如何為她求情？
“厲兒！”看到這個時候胳膊肘兒還敢向外拐的兒子，梁錦鳳不禁咬牙切齒道，“如果你還懂得感恩母後為你十六年忍辱負重的辛苦，你就一劍把這個殺了你表哥與你大舅的蛇蠍女人殺掉！”
“不不，留一口氣，留一口氣也好。”爬回大座之上落座的老皇帝趕緊追加意見，他怕這殿內唯一會武唯一能對抗蘇謹之的人真的下手太重，以至於有可能連累到他的性命。
“父皇，母後，兒臣……”天厲回應一聲，遲疑半晌後終於下定決心似地雙膝跪地，“懇請父皇母後寬恕之之！”他真的從未想過要她死。
此話一出，梁錦鳳一口鮮血噴出，指向天厲的手指抖如秋風中的落葉，“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剛落座的老皇帝，屁股還沒粘到座麵立刻又一躥而起，“你說什麼？難道她肚子裏的真是你的種？”他沒辦法不這樣想，如果不是的話，那麼天厲怎麼會在這樣的時刻還為她求情？
天厲臉色一僵，心中想著如果真是就好了，可張嘴卻毫不遲疑地答道，“是！”
此字一出口，其效果毫不亞於平地一聲驚雷。
百官沸騰。
梁錦鳳再吐一口鮮血。
老皇帝幾乎雙眼翻白，恍惚間隻覺得頭頂的金冠綠光閃閃。
天厲以頭叩地，“兒臣有錯，兒臣保證，此胎絕不會成活……”
“怎麼，到現在還惦記著我肚子裏的孩子呢？”蘇謹之再次冷冷出聲，打斷了天厲自以為是的求情。
“之之，”天厲壓低聲音回看一眼，“你就不能少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