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的額上布滿冷汗,順著臉頰淌在下額,卻遲遲不肯落下。他的左手抓住手腕,他的食指已經對準李夔,有風沙自他指尖逐漸彙聚,形成一個逐漸增積的漩渦。
這是奔波霸沙風決中的一式,身體氣機為橋,引天地風沙為我用。然而周濟曾說想要指尖發出如實質的攻擊手段,不光是用食指激實質,還需靠經年累月的修煉。
方明此刻要比以往強大,然而畢竟這是相對自身而言。而超越自己並不代表超越世間應有的規則。不過他雖然距離能完美激發出沙風決這一式依然沒有信心,但他想試試。因為李夔就在那裏,他的三把小劍方才忽然陰霾如晦暗的天空,已經無法任他閃避。隻好任由它們潛進皮膚,一路緩慢,卻持續向前的遊離於自己的肌肉之中,此刻與自己心髒不過幾寸距離。如果不擊倒他……那麼自己就會倒下。
自手臂忽然湧出龐大生機,竟將他細瘦的右臂撐得筋肉虯結。他的左手在顫抖,不停的抖。來自右臂的巨大能量自他腕部被左手牢牢扼住,被逼化作無數細流緩慢湧進指尖。方明知道必須控製這個速度,便若江河絕堤,憋得越久……反撲越強。
這一式很需要時間……而寬大的衣袖想要遮掩逐漸鼓脹的右臂不被李夔發現,自然要轉移他的注意,不要讓他發現。
方明望著李夔,心想怎麼拖點時間出來?
“我得劍呢”?李夔望著方明,開口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我在……氣死蚊”
“哦”?李夔啞然,心想這說的是什麼狗屁玩意?然而他此刻終於感覺到三把飛劍,原來在這個家夥體內,隻要在遞上幾寸,就可以刺破心髒。
嗜血之物,陡見氣血勃發之物,竟脫束縛掌控……看來平日須多讓它們見見別人的血光才可平伏不甘之氣。李夔想到這裏,終於放下心,也就放下了雙臂。欣賞著方明的垂死掙紮,李夔發出一聲久違的滿足歎息。
我快死了……方明望著李夔,道“不想和我聊聊”?一絲絲氣旋由初始成渦,逐漸埋進他的指尖。
“有啥聊得呢”?李夔歎道“你好好的閉上眼睛,別說話,也別求饒……,讓我多欣賞會可好”?
“這些年我在小鎮,從未見有人可馭劍……還是三把。你是怎麼做到的”?方明問的十分誠懇。當初他毅然入武,自然心忖修士很多威力大的招數都需要天地元氣,而小鎮這片禁製不光壓製修士境界,還阻斷其溝通天地的能力。哪成想過原來事無絕對,原來修士還有這種絕招。
“我學的是馭劍之法,三劍皆為我本命。”李夔悠然道“雖然境界方麵你我貌似差不離,可三劍於我便為軀體,這小鎮能分辨天地驟然凝聚的天地之威,可我這等修為於小鎮不過頑童胡鬧,怎能引起小鎮禁製的注意。”
“外麵的修士……”方明心中忽然有些忐忑,遲疑問道“都能像你這樣無需天地元氣就可馭劍”?
“修士那麼多,能玩明白劍的也就那麼一小撮。你很不幸,雖然我不是那一小撮,但我是每天和劍搏命的天才”。
“還真羨慕……羨慕你啊”。
羨慕?羨慕我?如同被掀了逆鱗的蛟龍,如同被揭開瘡疤而後撒鹽的疼痛。李夔麵容扭曲,右手逐漸並攏“你要說不出個原因,我讓你現在死”。
“你們這些有家大人的孩子啊……”方明望著李夔,輕聲道“酷熱之時有人扇風,冰寒之時有人夜晚看你是否腳伸出被窩。你們有間房子……裏麵住著人便有溫暖,那是家”。
有人會心疼你,蚊蠅騷擾你時,會有人幫你驅趕。可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方明有些自嘲的笑笑,輕輕說道“我吃不飽飯,也穿不暖。畢竟父母不在了,房子也沒了。所以上個號,當初都要跑到荒漠……
荒漠裏的蚊很毒……叮上人一口會起個很大的包。它們飛時嗡鳴,但是飛的很快……我當時蹲在荒漠裏望著一片片沙……隻能苦挨。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李夔皺眉,心想這等生死攸關時,你跟我追憶過往不如多回憶點小時咱們還一起玩過的時光……你說出口,沒準我能讓你死痛快點。
方明咧開嘴,望著微顫的指尖,滿足的笑了起來。他望著李夔,道“當時蚊子叮我,我又打不著它們。但是挨咬挨得久了……自然總會想到些很笨卻有效的辦法。每當它們咬我,我就繃緊那塊被它刺下的肌肉……它們便隻能停留在我得肌膚上,任如何扇動翅膀,卻不能飛離我得身軀。隻能等著我得手掌落下,在我身上碎成一灘爛泥”。
李夔雙眼陡然微縮。他忽然察覺一絲危險。
“蚊蠅在肌肉繃緊下,雖依然能喝到鮮血,卻不能飛離……這是氣死蚊”。
“此刻你的三把飛劍在我體內,被我肌肉死死繃住再也無法寸進……你發覺沒有”?
方明說完,右腿凶狠的向後跨出。左腳上的地龍虯發出嗡嗡的響。他的左手死死抓住右腕,帶著他的右臂後撤。當終於抵到自己腰腹,便鬆開了抓住右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