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了幾句近日寺裏的事蘇嘉蘭便提著裙角下了山,在寺裏轉了一圈,一手拉著個垂髻女孩兒便去了後山。
後山上蘇嘉蘭住的小屋前正站著王府的侍衛,蘇嘉蘭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唇上比劃了一下,侍衛見了微一彎腰行了個禮,沒有出聲。說起來這侍衛是自小跟在墨王爺身邊的人,自打薛慕青嫁去後,便成了王妃身邊跟著的了。連自己的貼身侍衛都給了自家王妃,這墨王爺對妻之疼愛可見一斑。
“王妃可歇下了?”蘇嘉蘭壓著聲音,生怕屋子裏的人聽見。
那侍衛也是個慣會察言觀色的,幹脆連聲兒都不出,行事如軍人一般,挺著腰背搖了搖頭,幹脆利落。
“我剛叫寺裏的師兄煮了寧神茶給王妃喝,一會兒便送來。”蘇嘉蘭借著屋子裏透出來的微微燭光把手裏牽著的女孩兒拉倒自己前麵,“這是小徽兒,跟她奶奶都住寺裏,也還算伶俐懂事,經常在寺裏幫忙。今兒就叫她在屋裏伺候著王妃可好?”
侍衛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小徽兒一番後點了點頭:“蘇姑娘覺得可以便好。”
“今晚王妃住著,盡可放心,我已經囑咐過不許別人來打擾。前邊寺裏還有些事,我就先走了。”蘇嘉蘭蹲下身,給小徽兒低低囑咐幾句,後又向侍衛欠身行了個禮才轉身向著山門行去。
就在侍衛仔細觀察那小薇兒是否可靠的時候,城中將軍府裏的高浩初頭一次對江淩發了火。
彼時年輕氣盛的小隊長江淩帶了一個小隊十來人偷偷跑出軍營,想憑這幾人之力偷襲敵方的運糧隊。高浩初知道以後單槍匹馬追上了隻剩最後跑出來身受重傷的江淩一人,他把江淩帶回大營,給他治傷,跟他說:“現在起,你身上背著十條人命,十雙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兒女的心傷,在把這些債還完前,不許死。”傷好以後江淩留在了高浩初身邊做護衛,自打那時候起,高家軍裏多了一個上了戰場就不要命的修羅地煞。
江淩一時意氣害了十人性命的時候,高浩初沒有責怪,隻怕他想不開,但是當玄墨不知被帶到哪裏,玄墨的王妃薛慕青也莫名其妙的找不到的時候,他衝江淩發了火,好大的火。
“連個人都看不住,我留你作甚!”丫鬟小廝們端上來的茶杯菜碟子全被摜到了地上,傳說裏的修羅地煞此時就像眼紅的小白兔,而平日溫文爾雅跟個書生是的高浩初直如要把小白兔抽筋拔骨的惡鬼。從沒見過高浩初發火的仆從們一個個隻在房門外就已經被高浩初的聲音嚇得不敢挪上一星半點。戰場殺敵無數攢下的煞氣,簡直把將軍府變成了地獄。
要不是顧忌著男女有別,因為害怕腿軟而蹲在房門口的小廝一定會抱上蘇嘉蘭的大腿:“小的光是在門口聽著就嚇得腿軟了,姑娘還是別進去了,等我們將軍消消氣再說吧。江護衛可是救過將軍的命,平日吃飯都跟將軍一起吃,今天連江護衛都被罵了,姑娘你……姑娘你還是進去吧。”小廝這轉變著實的讓蘇嘉蘭始料未及,一雙美目盯著小廝直看,看到他紅了臉哆哆嗦嗦道:“將軍平日裏對姑娘那麼好,沒準姑娘一進去將軍就不好意思發火了呢。”
蘇嘉蘭婉轉一笑:“原來你是想讓姑娘我去做擋箭牌。”
“沒有沒有,小的哪敢。”小廝此時的爪子馬上就要不受控製的抱上蘇嘉蘭的大腿,這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笑的出來,還……還這麼好看。
“王妃是你跟丟的吧,江護衛替你挨罵呢吧。”蘇嘉蘭說話的調調不疾不徐,高浩初在屋子裏氣的要掀房頂,叫罵聲將軍府大門口都聽得一清二楚,蘇嘉蘭卻在書房門口起了要調戲調戲這小廝的心思。
小廝聽了蘇嘉蘭這話馬上就要癱軟下去,此時蘇嘉蘭那張漂亮的臉才跟惡鬼一樣。這要是給高浩初知道了自己才是跟丟了薛慕青的罪魁禍首,而且江護衛還包庇了自己,那……小廝想到這,哆哆嗦嗦簡直要趴到地上,伸出去要抱大腿的爪子也沒了力氣。
屋子裏的人沒給蘇嘉蘭繼續調戲的機會,因為江淩被高浩初一腳踹了出來。
摔到蘇嘉蘭腳邊的江淩漲著紫紅紫紅的臉一聲不出,這一腳肯定給生生踹出了內傷。門口小廝見了這陣勢,嗷一嗓子便要裝暈,蘇嘉蘭在高浩初滿臉煞氣衝出來要給江淩第二腳的時候清清淡淡道:“薛慕青在我那兒。”
高浩初正要跨過門檻的腳突然就軟了一軟,門口小廝剛被蘇嘉蘭揪起來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裏,江淩捂著胸口直翻白眼,氣息悠悠,聲音輕飄飄說道:“你竟還有心思在門口調戲小廝。”
“他這麼好玩,不調戲一下豈不可惜?”蘇嘉蘭托著下巴向蹲坐在被江淩撞壞了的門邊的小廝看去。
江淩聽了這話氣的簡直要吐血,白眼一翻幹脆躺地上不動了。
蘇嘉蘭蹲下,拍拍江淩胸口的腳印子,拍的他血氣翻湧,喉嚨一甜吐出一口血:“將軍憋了那麼久的氣總要發出來,所以隻好委屈你。你也別憋著,淤血要吐出來才好。”蘇嘉蘭用眼神示意還在發愣的小廝把江淩扶走,接著道:“自她嫁與了玄墨你便一直悶著,今兒就當是發了火出了氣,別再想著別人家的嬌妻,她再不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