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之神,亦有人情!此說出自一行之口,在下如何不信?後來黃道測星,卻發現有時某星當現不現,有時某星偏離其位,經一行禪師解疑,在下才弄明白,原來北齊張子信獨隱海島觀星三十餘年,便早已發現五星有向背,有當現不現。而一行又據天竺之學,推算各星之遲速,後來寫在《五星議》之中。一行即知有引,其推步之術,自然與原來中土之術不同!”梁令瓚見眾人頗有疑問,便又解釋道。
李玄這才明白,原來一行他們已經發現了“恒星運動的不均勻性”。但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他們隻能把這種現象,用星神的“好惡”來解釋。那時,這些“科學的”發現,可都是隱藏在“迷信”之中的啊!哪一個天文學家,不是著名的星占家呢?一行也不可免。李玄一下子想通了這節,對於自己心中的“科學”和“迷信”的偏執,實在覺得好笑。
他正在胡思亂想,梁令瓚卻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緩緩道:“此乃一行禪師見我所繪星圖之後,特意為我所編之曆法!名為《二十八宿旁通曆》,隻須記誦二十八宿之名,便能推算某月某日,而二十四節氣,俱在曆中宿名之下,恒定不變。此曆真乃曠古未有之奇曆啊,也隻有一行這等天才,方能做出!”
眾人圍著看時,卻見那是一張曆表,起始點不是正月,卻是二月一日,旁注“春分”二字。在二十八宿中,是“奎”宿,接著便可按照二十八宿的順序,一路排下去。
李玄看得心頭一跳,這曆法,真是奇怪啊!排得整整齊齊,一年十二個月,月分大月小月,大月三十一天,小月三十天,平均分配,隻有十二月和正月均為小月,正好湊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跟太陽周期相吻合。旁邊又有注文,四年可置一閏,命於正月。這是說每四年,正月可以多一天閏日。
李玄腦海中迅速回想起後世的公曆,也就是格裏高利曆。相比起來,這個《旁通曆》好像更好啊!它完全可以用二十八宿的名稱口訣記住,而關鍵的一點是,二十四節氣中的“中氣”和“節氣”都標注得明明白白,而且不會改變!都在每月的一日和十五日。
“這旁通曆,卻是如何編出來的?”李玄也不顧他隻是個小字輩,開口便問。
“嗬嗬,此乃老夫心中一大秘密,也是一行禪師與老夫之間的一大秘密!今日既然出示老友,就決定不再隱藏下去了!”梁令瓚道。
“大秘密?”眾人都吃了一驚!
“當年,一行造《大衍曆》,行遍天下以測影,又遍搜天下之書,佛經道籍,一語有關天文者,他無不用心研究。道教古傳有二十四氣曆法,當年張天師分天下為二十四治,以氣運設曆,然其曆法不傳,因人主用事,豈容教門自創曆法?而佛教東來,其中有《宿曜經》者,卻是密宗所傳星占之學,
當時尚未有人翻譯,然其中二十七宿值日之說,卻引起一行大師的注意,此說既可用於星占,也完全可以用來編製一個新的曆法!”梁令瓚又頓了頓,喝了口茶。
“二十七宿?”果然眾人都有疑問。
“哈哈,正是,就知道你們會問!我中土是二十八宿,而天竺是二十七宿,其中牛宿,在彼邦乃是至高之神,不須值日,所以隻有二十七宿值日!你想一行雖是密宗大師,但其早年所學,仍是我中土之天學,故也不必遵守那天竺之忌,便將二十七宿,仍然改為我中土之二十八宿。”
原來如此,印度以牛為神!李玄心道,“牛人”這詞,不知跟這印度的牛崇拜有無關係?
“那一行禪師本就是精通天學之大家,有此二者,他便悄悄地編了這個《二十八宿旁通曆》!這曆法好記,而且又能用以推算本命宿神,既可占星,又可記日,簡便明了,而且符合天象!你看,此曆之首日,在二月一日,春分之日也!而在二十八宿之中,卻是奎宿!你道為何?那《大衍曆》所測之春分點,正在奎宿與婁宿之間!此曆之秋分,在“角”宿,也是《大衍曆》實測之數啊!一行之精明,於此可見。其中春分秋分,夏至冬至,所在宿度,俱與《大衍曆》實測相合。故此旁通曆,合天象,定節氣,至簡至易,實乃古今未有之良曆也!”